霍子徐嗤的一笑,說:“虧你還在社會上混了這麼些年。他幹什麼違法的事會告訴你?”

“那是我哥。”

“你哥又如何?他告訴你實情,你能為他做什麼?”霍子徐反問。

“我……”

“作為男人,自己的事情就得自己扛,這點他倒是還合格。”

她咬著嘴唇不語。哥不告訴她這些,是怕她擔心出事去求霍子徐。嫁給霍子徐本來就是“高攀”,他是怕有這樣一個哥讓她在霍家抬不起頭來。可是……她突然抬頭懷疑地問:“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知道的不止這些。想知道?進來。”他徑自往前走。

見他走進的是書房,她心裏稍安,轉瞬又沉重起來。書房?難道他掌握了什麼證據?她快步跟上去。

霍子徐從書房的抽屜裏拿出幾份複印件扔給她。她拿起來翻看,是寧寒跟韓晨簽的合同影印件,印簽完整、格式清楚、手續齊備,沒問題。翻到最後,她覺得背心冷嗖嗖的。怎麼會這樣?看似正常的合同最不顯眼的細則裏隱藏著許多不合理之處,優厚到超出常理的追加條件,莫名其妙的免責條款,突兀的授權書都說不過去。一份厚厚的合同書表麵看起來毫無破綻,實際上處處不妥。明明是一份不平等的合同,韓家卻上趕著簽了,這正常嗎?

“這是奚律師拿過來的?”

”你哥這點倒不錯,對我這個‘妹夫’還算相信,這些東西都不避諱。不過還有一個原因,他認為這些東西雖然有問題,但不足以成為他致命的把柄。”霍子徐靠坐在椅子上,現在他正以一種安逸的心態審視著自己的計劃一點點呈現出的結果。而她越來越凝重的神情所代表的憂慮和焦灼正是他想看到的。

“有這些,他會怎麼樣?”

“不會怎麼樣,隻是會引起檢方注意,受到調查。如果檢方找不到證據,隻會虛驚一場,受些處罰。”霍子徐輕鬆一笑,他悠閑地掌握著故事的節奏,在她高高懸起的心落到一半時,繼續說道,”不過還有別的。”

“還有什麼?”寧今今臉色頓變,聽他戲謔的語氣就知道,下麵他要說的才是重點。

“ 這些東西隻是書麵,並不代表實際行為。而我這裏有寧寒返撥給韓晨海外賬號的轉賬記錄——你說什麼情況下賣方會給買方額外付一筆不能上賬的款子?”霍子徐的身子慢慢俯到桌上,他雙臂平放桌麵,支頤專注地看著她,說得每個字都真誠到讓她無從懷疑——明明白白的,卻又殘忍的反問,怕她不懂似的,他“好心”解釋道,“這座療養院作為風城重點福保項目,市政澤是撥了一大筆款子資助的。”

“別說了。”她覺得呼吸有些不暢,不,哥不會這麼糊塗!她極力勸慰自己要鎮定,要審慎,要理性,不要被他的幾句話嚇倒。下意識地抹了一下發冷的額頭,並沒有汗,怎麼潮乎乎的?

“你哥為了做成這筆生意,連你爸媽的棺材本兒都拿出來了——對了,你知道,還拿出自己所有的積蓄幫他。這些錢隻是杯水車薪,他用全部身家跟人借錢——這種資不抵債的低息借款給了他自己吞下這個項目的勇氣和機會。他膽子真大,居然真的一個人吞下這個單子。嘖嘖嘖,了不起。”霍子徐邊說邊站起來,慢慢走到她身邊,繞著她轉了一個圈子,啪地把手拍在她肩上。寧今今驚得渾身一顫,猛一回頭,卻見他笑眯眯地搖著頭,惋惜地說:“可惜呀!他要是不那麼個貪心,拉上幾個人合夥,好歹也分擔一些風險。現在機器出了問題,一定會追究責任。後續的撥款是拿不到了,給他供貨的皮包公司又卷款消失,韓家那兒要不到錢,他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寧家隻好呼——破產了。到時候你說你那愛財如命的父母看到半輩子心血煙消雲散,心愛的兒子鋃鐺入獄,他們會怎麼樣?”

他的呼吸在她耳邊拂起幾莖發絲跟她的心一起發顫,順勢在她頰上一吻。她猛地轉頭,問:“是你,對不對?”

“不錯,是我。”霍子徐的手指把她的頭發纏在手指上玩弄,說得輕鬆自得卻讓她越來越冷。

“從頭至尾,都是你的算計。對吧?從第一次遇見我開始。”

“不,還要再往前推。從你準備跟李政楷結婚開始。”

“你說什麼?”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淼淼。”他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她震驚得無以複加:“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