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毅權和李慧琳結婚快四十年了,經曆的風浪不少,有時也會像現在這麼焦急萬分又束手無策,卻從沒如墮雲裏霧裏,想解決問題卻無處著手。兒子已經批捕,前途渺茫,兒媳在這種時候突然提出離婚,現在又加了這麼一重做夢都想不到的棘手事兒。兩人就連兒子兒媳的事情都顧不得,完全被這事弄懵了。

“子徐那孩子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靂靂呢?”李慧琳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完全是兩個人,有哪一點相像的?再說,徐靂不是已經……十年前的事情海浪一般湧來,衝擊著她的心防。要不是因為家裏沒有拿錢去救徐靂,念念也不可能十年也不原諒他們。

寧毅權神情沉重:“我從內心裏也不敢相信。寧寒不會無緣無故這麼說。可是回頭想想,我們也誰也沒有親眼見到徐靂死,念念和她的同學都沒在旁邊。”

“醫生也不可能亂說呀!而且靂靂當時的傷的那麼重,明明就是奄奄一息。”李慧琳不願承認霍子徐就是徐靂,她想不通,躺在病床上就剩最後一口氣的徐靂是怎麼飛到美國搖身一變成為現在這個麵貌完全不同的大老板的。這怎麼可能?

是啊,哪個醫生會無緣無故地說自已的病人死了?就算是能騙過別人,怎麼對醫院交代?

“你忘了?”寧毅權突然想起了什麼,皺眉道,“等不到小妍的爺爺回來搶救,徐靂的表姑姑要把他轉到省四院去。我們隻是聽說他在轉院路上去世了,沒人到省四院去看過,更沒人看過他的死亡證明。”

過了十年,一個個細節中的疑點浮現出來,當時看起來順理成章的事情現在居然都顯得那麼不正常。徐啟振和李慧琳都是外地人,因為徐啟振是孫黨恩的學生才留到林城醫院發展,兩人幾乎跟老家的親戚沒什麼往來。就在夫妻二人去世,徐靂昏迷不醒的時候,突然有一個行色匆匆的”表姐“趕來主持大局,居然沒人質疑她的身份!現在想來,誰能證明她是徐啟振的“表姐”?就算是真的表姐就那麼可信嗎?念念追到省城,那位“表姐”卻抱著徐靂的骨灰回來,她給徐家三口買了墓地好好安葬,所有人都被她慷慨善良感動,更無人對她有什麼疑惑。

徐家三口就這麼沉睡在林城墓地的森森碑林之中,而這位“表姐”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

兩人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李慧琳突然抬頭問:“那麼他到底要幹什麼?為什麼說咱們害死他父母?那次爆炸不是說煤氣泄漏導致的嗎?念念的電話是無心的啊!他怎麼能這筆債全都算在念念頭上,算到咱們頭上?”一連串的發問卻沒有得到回答。寧毅權一個也回答不了。他苦苦思索而不得其解:“恐怕不是因為念念。按小寒的話理解,他所說的是咱們害死了老徐兩口子。徐家跟咱們是多年的鄰居,我們怎麼會害他?為什麼要害他?就算是他當年不同意把專利賣給我,我也不至於為了幾個錢就害他們吧?”寧毅權簡直不知所謂,這從天而降的罪名可比自己的女婿突然變成死了十年的徐靂更讓他難以接受。這才是事情的關鍵。徐靂就算是他們從小看著長大的,就算是念念的死黨,也不可能因為他改變寧家的生活。真正可怕的是,他現在回來的目的。他是來報仇的,而報複的對象正是他們,寧家所有人。

“毅權!”李慧琳眼前一亮,犀利得可怕的目光讓寧毅權心頭猛地一震。他們同時想起,出事的那個晚上,他們兩人曾親自登門勸徐啟振把專利賣給康平公司。他們離開幾個小時後,徐家發生了那場慘劇。他不會以為……

寧毅權感覺背上起膩,蒙了一層涼涼的水汽。李慧琳盯著丈夫的臉,在他的眼中,她看到一個滿臉驚懼的自己。嘴唇顫了半晌,她說:“不是公安局都有結論了嗎?”

“他如果相信公安局的結論,就不會回來報仇了。”寧毅權的這一聲長歎是從肺裏硬生生擠出來的。他不想歎氣,但有一種東西堵在心口實在難受得夠嗆。“怪我,要不是我看中了他的專利,非要買下來,也不會有這回事。現在好了,隻有我們有作案動機。恐怕在他看來,那場爆炸就是我們合作不成惱羞成怒的謀殺。”

“我們去找他說清楚啊!就算是他再有懷疑也不能就這麼給我們定罪呀!不行的話他就去報案,讓公安局再調查!”李慧琳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怎麼能這麼武斷,因為一個捕風捉影的猜測就定他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