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
“是”
站在高樓的玻璃牆內,看著外麵燈火闌珊的景色。顫抖著握住倒著金黃色液體的酒杯,慢慢抬起手想要把杯子送到嘴邊,喝下一口醇香美味,假裝一切都還在他的控製範圍內。但是手忽然不知怎麼一軟,最後他還是無力抓住,任它從自己的手中消逝。
砰,酒杯落在地上,金黃色的液體弄髒了昂貴的土耳其地毯,水漬在上麵彌漫開來,就像鮮血浸透了深色的地毯一樣刺痛著火烈的眼睛。
一隻手撐住身體靠在玻璃牆上,張大嘴痛苦地想要嚎叫出聲,但是,他叫不出來,他連為自己兒子的死哀嚎都做不到。他很清楚,是他害死了他,如果不是他派他去殺水芙蓉,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他應該清楚的,他們火家的男人一旦愛上,那就會奮不顧身地為了心愛的人做任何事,他是這樣,火淩……也是這樣。
悲痛地扶著牆慢慢坐下,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無聲痛哭。可憐的孩子,估計他到死都在怨恨他的殘忍。是的,他的確是很殘忍。為了自己愛的女人,可以不理會發妻,讓她孤零零一個人躺在床上等死。為了他愛的女人,他甚至讓自己的兒子做盡那些肮髒的見不得人的事,唯一的目的隻是讓火淩變得和他一樣滿手血腥,讓他抬不起頭告訴任何人他為了水如煙做的一切。他是一個自私的男人,隻為了自己和自己的愛人而活的男人,如果火淩也像他一樣自私一點,或許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如果他當時沒有撞見他和如煙的謀劃,現在一定像同年紀的孩子一樣無憂無慮。就連自己的愛情,都不會是如今這幅局麵,這樣地絕望。可是,停不下來了,就在他愛上如煙的那一刻,一切就都無法阻止了。
水芙蓉,必須得死,為了如煙,她必須得死。嗬嗬,淩兒,就讓她來給你陪葬吧。你生前得不到,死後就讓她和你共葬一穴吧,這是爸爸最後、也是唯一能為你做的事了。
火烈坐在地上,低著頭,輕笑出聲,就讓一切都結束吧,他累了,就讓水芙蓉的死為一切畫上終點吧。
火淩的死訊很快傳遍了各大家族,人們震驚了。他們知道水芙蓉的強大,但是他們沒想到她真會動手殺人,一個婦人之仁的女人罷了,看她比賽時的表現,就知道她下不了狠手。大家猜她頂多就是四處逃竄,躲避追殺,然後終有一天被人抓住或者被人斬殺。可她現在居然把火之一族的繼承人給殺了,簡直是膽大包天、罪大惡極。憤怒的五大族絕不會允許水芙蓉再存在這個世界上,必須立刻、馬上,讓她消失。
靜悄悄的夜,白色的月光從窗外透進來,傾灑在床前冰冷的地麵上,水芙蓉側躺在床上,看著那片月色發呆,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微微側翻過來,眼睛一眨不眨地把視線從地麵上轉到了灰暗的天花板上。
她已經好幾天沒有睡著覺了,火淩的死,還有盤雷絕決的離去,近來發生的這些事把她深藏在心裏的陰暗記憶全都勾了出來。隻要一閉上眼,她的眼前就會浮現那些讓她痛苦的畫麵,那些離開她的、遺棄她的,把她孤零零一個人留在這個世上的令她心痛的人,每分每秒都在淩遲著她的心。兩行清淚從眼裏滑下來,滴滴答答,落在枕頭上,深深呼出一口氣,想要驅散心中的鬱結,嚐試著閉上眼,希望可以把打開的潘多拉魔盒關上,水芙蓉不斷催眠著自己,告訴自己要忘記,如果她還想好好活下去,就要把情感與理智分離,不能讓不安與恐懼控製她……
靜靜地躺在床上,期待一切能夠盡快恢複原樣,然後,她還是原來那個她,那個無悲無喜、心情平靜的水芙蓉。
轟,熊熊火焰衝破窗戶,碎裂的玻璃渣隨著滾滾熱浪噴濺滿屋。還沒有找回片刻寧靜的水芙蓉快速給全身裹上一圈冰層滾翻下床,多虧了書店老板毫無人性的磨練,讓她在任何情況下都能保持高度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