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回 月陽樓記(六)(1 / 2)

默之一愣:“首座?”

女暉走過去,半蹲在他麵前,直勾勾地盯著他:“這些年來辛苦你了。我想給你一個名分,不知你可願接受?”

默之抬頭看女暉。

當年的他還是甘州的一個奴隸,渾身花繡和傷痕,身上戴著枷鎖,每天都被壓得抬不起頭來,隻能坐在街角、不讓脖子太累。

那些看守他的人就是故意的,看他人高馬大,就想看他被壓彎腰。

要是說起他為什麼會在甘州、從前他爹一直守護在昆侖之下,在為了救首座身死之後,他便被追殺,後來流落到甘州才得以隱姓埋名,可他為了幫兄弟討公道,失手殺了當地大戶的兒子,這才淪為階下囚。現在,他們就要押解著他去做天葬。

走在髒亂差的大街上,因為又有人要死了,那些不諳世事的孩童被環境渲染了惡性,都朝他丟石頭嘲笑:“又一個!又一個!”

枷鎖太重,天氣很熱,土下傳來的熱氣烤疼了他沒穿鞋的腳底板。

他向押解他的衙役請求:“大哥,讓小的休息則個,小的怕沒到刑場便死了,屆時大哥們也不好收拾。”

那幾個衙役本來是不願意的,都要死了吃點苦咋啦?但想著如若現在死了,那這麼大一坨,也真的不好搞,而且還很壯實,單憑他們幾個瘦皮猴兒還真的不太好挪。

衙役們自己躲到了樹蔭底下的茶肆,點了涼茶吃,讓他一個在街角的房子陰影下坐著。

終於能休息一會兒了,他很高興,一會兒死了就解脫了,希望靈魂不必再戴著枷鎖。

當是時,有兩對白衣女子抱著寶劍開道,後頭跟著一輛超大的香車,再後頭是白衣男子斷後;不論男女都是蒙麵奇香,讓人如沐春風。

“縹緲宮?”一位老人瞠目結舌,“都十多年沒見到過了,還以為當年就沒了… …”

他錯愕地抬頭,看著那馬車。

爹當年用命換回來的人兒,還活著!而且還重建了縹緲宮。

他熱淚盈眶,他多想衝過去抱著那人哭,可他又不敢。

他和那人互相不認識,就算爹救過那人,那也是爹的功勞,與他這個即將被處死的刑犯很幹?

他垂下眼瞼,準備等縹緲宮的人過去,可縹緲宮的人馬卻忽然停下,一股奇香傳來,一個侍女已經來到幾位衙役麵前,搬出了一麵免死金牌。

那免死金牌的形製和當今的略微不同、還有一點盛唐遺風,但這個形製是趙太祖三令五申要讓後世子民都記住的,聖帝姬一脈專屬,無限使用,永葆性命。

馬車上已經下來一位女子,就是蒙著麵紗,還是能知道這是一位絕色美人,光身量和氣度便是一等一的出挑。

女子蓮步生晶,神祗下凡一般來到他麵前,赤足著地,她對他說:“你自由了,可願隨本座去?或者天地之大,任你遨遊。”

他想了想,沒有回複她,而是反問:“你認識我?”

“默之。”女暉輕輕念出他的名字。

默之用眼神詢問:“你如何知道?”

女暉蹲下身來,一如很多年以後蹲在他麵前求婚一般,清澈清冷的眼眸映入他的眼簾兒,讓他錯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