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陳茂誌的出現絕對是個意外,這讓左攸措手不及,他不由得冒了汗,甚至不知覺地站了起來。反倒是台下的陳曦輕輕地搖了搖頭,讓他又鎮定下來。
陳茂誌一行卻並未做出什麼大的動作,但這些人從前後兩個方向把會場看得嚴嚴實實。
接著陳茂誌又借口前麵還需要擺放鮮花盆景和一些展品,把貴賓座席向後調整,這樣的安排左攸看不出什麼,陳曦卻一下子著急起來。
左攸在第三戰區受訓的時候,因為時間緊迫,受到的都是竊取情報,反跟蹤,反審訊及電台應用等高級訓練,槍支應用和格鬥都沒有來得及學,他的槍械知識還是戰前軍訓和走單幫時候在陳曦那裏學的那點皮毛。
可陳曦卻明白這看似無意的調整意味著什麼,能帶進會場的武器,隻能是手槍,而手槍射擊距離最遠的也就30——50米,第八排本就勉強,這一調整,距離就更遠了。
要知道這王瑞闓是警察廳長出身,對於警衛安保這種業務,當然有獨到之處,更何況是維護自家的性命。自打當了省長,王瑞闓睡覺都睜著一隻眼,所以他對於何瓚的自命清高非常鄙夷不屑,要知道,單是他何瓚搞的那個勒令商民限期回城的《一號通令》就足以讓他死上十回都不為過,國民政府對待漢奸一向沒有心慈手軟,北平上海那邊的中統和軍統正在大開殺戒,幾乎每天都有懲處漢奸的消息傳來,大年初一,南京“中華民國維新政府”的外交部長陳籙在就被暗殺,在上海那個唐紹儀,隻是風聞和日本人眉來眼去幾下,就被軍統的斧頭剁下了腦袋。
所以,王瑞闓覺得何瓚幼稚得可笑,自己絕不可能和何瓚去“博傻”,到展覽會後他一看會場情況,就操起電話把警務處一頓臭罵,警務處長去了上海公幹,副處長陳茂誌馬上帶著人飛奔到現場,這時不要說下麵的觀眾,就是兩側的樂隊都已經不耐煩了,時不時拉出一個怪怪的號音。但北洋出身的官僚就有這個本事,縱然下麵亂成一鍋粥,他照樣能端坐品茶,這點小意外算什麼,當年在北平的國會和府院之爭比這場麵可大多了,還不都磨下來了。所以,王瑞闓並不著急,一直等到一切布置完備,他才從後台珊珊出來。
汪省長的亮相意味著開幕式的開始,鬧哄哄的會場立刻安靜下來,王瑞闓端坐在台中央,不時微笑著向台下那些作揖的熟人點頭,而那些得到他回應的人腰杆立刻又直了幾分,恨不能立馬站起來,告訴身後的人他和汪省長很熟。
左攸腦子有些嗡嗡的,主持人講什麼他都沒有聽到,他的腦子飛快地轉著:行動是否能繼續?陳茂誌一夥沒有穿警察製服,陳曦是否判斷得出這些人的身份?來了這麼多警察,刺殺後還能否按照預定的計劃脫身?
和他腦子同樣飛快轉著地還有陳曦,他想的不是這些,他在想著如何能靠前一些,現在的這個距離是肯定不行的。
他站起身去了廁所,看看周邊沒有人,他抽出手槍,最後檢查了一遍,然後把子彈上膛,隻有拚死一搏了,一會他回到禮堂,將不回原座位,假裝成前排貴賓席的人向前走,如果有人攔阻,他將擊殺後奮力前衝,力爭在短暫時間內衝到有效距離開槍,同時他的助手也將利用這混亂,從另外一個方向衝到主席台前。這是個不得不為的辦法,前麵有不下十幾個警衛,而且看起來都是訓練有素的硬手,今天脫身怕是很難了。 剛才看見那幫漢奸在台上彈冠相慶,台下的民眾竟然不乏羨慕,陳曦下定決心,今天即使不成功也要殺身成仁,以一死警醒振奮一下沉淪的杭州市民。想到這,陳曦在心裏默念了一下自己的父母和兄妹,然後整理好衣服,走出衛生間。
遠遠地聽到大禮堂內傳來鼓掌聲,已經輪到王瑞闓講話了。陳曦快走幾步,穿過走廊,正要進禮堂的側門,突然卻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