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了，在外麵吃就可以。”楊偉民鼓著麵包臉看侯金花彎腰在冰箱裏鬆鼠般掏來掏去。
“既然我來了，就可以做嘛。外麵吃畢竟不習慣。”侯金花責備地回頭笑著看了楊偉民一眼繼續掏。
楊偉民抓了抓頭：蔬菜和肉都是剛從市場裏買回來的，至於冰箱裏他真不知道還有什麼能吃的東西了，雖然自己休假時瑪麗大嬸也會每周兩次來收拾，但他卻完全沒概念。
“看！”侯金花突然像現新大陸一般驚喜地叫起來：“還有沒打開的沙拉醬和番茄醬……都很新鮮，年底才過期呢！”她一邊說一邊舉起幾個玻璃瓶給楊偉民看。
楊偉民繼續抓頭：完全不記得這是瑪麗大嬸什麼時候買給自己的了。
接下來的日子，每天都平淡卻安穩，這種感覺，楊偉民似乎很久都沒有觸模過了，侯金花也不再經常發呆，眼神都變得靈動了不少。
侯金花和瑪麗大嬸一邊打掃房屋一邊聊天；把楊偉民每天換下來汗濕的t恤洗得雪白；做營養又可口的中式飯菜；塗抹些幼稚又鮮豔的畫……
“偉民，你的劉海都這麼長了……不剪的話就編成小辮子好啦。”
那還是剪吧。楊偉民這樣想道。
不過侯金花為楊偉民修剪頭發的技術是越來越純熟了，說是純熟也就是每次剪完都看不出來修剪的痕跡了，但是卻又能清爽不少
“看見了吧？這也是一種技術！很多時候剛理完都會很傻的！”
侯金花自負地看著楊偉民的腦袋說道。
“你就一直剪。”楊偉民對著鏡子端詳了好久，然後一本正經地對侯金花說道。
“真是的，你怎麼可能到老*都留這樣的劉海呢？”侯金花不禁啞然失笑地說道。
如果她願意一直剪，那麼留到老也沒什麼不好的吧？楊偉民心裏想道。
商量了幾次，決定在新房子可以入住時，把現在的小屋賣掉。決定好的時候意境是深夜了，兩個人並排躺在詭異的黑色水榻上依偎在一起。
“偉民，”侯金花輕輕的叫道：“結婚以後我要常住美國嗎？”
“白癡，這還用問麼？”楊偉民的下巴抵住侯金花的腦袋說道。
“可是……”侯金花繼續說道。
“沒有可是。”楊偉民說的語氣不容分辯，又同時覺得自己有些凶，於是補充著說道：“新房子按你的意思裝修好了。”
“不要轉移話題！什麼什麼沒有可是……”侯金花不滿地挪開楊偉民的下巴抬起頭來說道：“我在不在美國你都是一樣的書畫狂嘛！”
楊偉民細長的眼睛微微張開，望著侯金花鼓起的腮幫子。
“雖然我能理解你這麼努力甚至很欣賞這一點，沒錯……但是……”侯金花垂下腦袋說道：“誰都會希望自己的丈夫能稍微照顧自己一下吧？”
“金花。”楊偉民坐了起來說道。
“其實也沒什麼啦，反正就算結婚，不能像現在這樣頻繁地演戲。但我還是可以做很多低調些的工作。比如改編劇本啊，寫戲劇評論啊。是不是？”侯金花笑著將楊偉民重新按下去，自己結束了這場沒頭沒腦的抱怨。
“不早了，你明天還要晨練吧？晚安！偉民！”侯金花蜷縮在楊偉民的身邊枕著他的肩膀閉上了眼睛。
自己真的由於書畫把侯金花給忽視了麼？還是她其實一直很在意這件事？楊偉民俯視著侯金花泛著栗色光澤的睫毛暗地裏想道。
很明顯，侯金花已經開始熟睡，呼吸均勻得像個嬰兒，臉上還掛著平靜的微笑。
“金花”楊偉民鼓著麵包臉嘟囔著說道：“以後會好好照顧你的。”
或許由於別扭，或許由於麵子上過不去，他的聲音很小而且頗為模糊。但是畢竟直接說出這樣的話在他還是生平第一次。
遺憾的是侯金花並沒聽到。
八月二十八日。楊偉民的小房子裏來了兩位貴客。
“我還是第一次來洛杉磯，真美！其實比紐約要美得多！”楊玉婷站在陽台上眺望著說道。
“是啊！不過比起來意大利風景也好，除了西西裏島還有威尼斯。”錢超站在妻子身邊笑著點頭又轉向楊偉民說道：“蜜月要不要在威尼斯度過？那裏有座9人橋，在上麵接吻會讓愛情永遠和剛出爐的麵包一樣新鮮。”
聽到“接吻”楊偉民和侯金花都不自覺地紅了臉。
“哈哈，親愛的。這有什麼不好意思？不過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們又馬上要結婚了。來，有禮物送給你！”楊玉婷安慰似的擁住侯金花的肩膀將她推進了屋裏。
楊偉民看著她倆的背影又扭頭看了看斜倚在欄杆上微笑的錢超。
“聽說曉聲要當爸爸了？比起他們到底你們是慢了一拍。”錢超笑得照例很溫暖但是在楊偉民看來多少有點幸災樂禍。
你有什麼可笑話的？你們結婚這麼久不是也還沒有孩子麼？楊偉民鄙夷地瞟一眼錢超依舊囂張的刺蝟頭。
“喂”楊偉民說道：他早就發現錢超和妻子的那對白金鑲鑽的結婚戒指款式十分惹眼，特別是楊玉婷那枚幾顆夠分量的純淨鑽石攢在一起簡直令人過目難忘。
“什麼事啊？”錢超歪了歪腦袋問道。
楊偉民鼓著麵包臉將目光移到錢超的左手的無名指上。
聰明絕丁又善解人意的錢超看見這陣勢，當然對楊偉民的心思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
“哈哈……”錢超故意舉起左手晃了晃說道：“怎麼樣？這可是結婚的時候特別定做的鑽石，是去南非時買的噢！當時可花了大價錢。”
楊偉民點了點頭烏黑的眼珠隨著錢超修長的手晃來晃去。
“不過，你是個書畫運動員戴這麼好的戒指就浪費啦！”錢超故意拿楊偉民開心。
“那又怎麼樣。”楊偉民依舊別扭地鼓著紅腫的麵包臉問道。
這一年，侯金花的生日過得算是熱鬧了。楊偉民的禮物就是新買的寬敞濱海房，雖然楊偉民覺得送房子給她做生日禮物是俗了點，但卻實用得很；而楊玉婷夫婦的禮物則是意大利佛羅倫薩出產的一種名貴布料：金色與藍色的絲線密密麻麻交織成漩渦狀的花紋，其中還有鑲嵌著碎水晶的花枝交錯，但是模上去卻比綢緞還要糅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