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綺潦草吃了幾口,因著心中有事實在食不下咽,便放下了筷子,苗姨娘擔憂的勸道,
“我的兒,你這樣少食身子如何受得住,還要再吃一些才是!”
當下取了碗筷過來就要親自喂她,韓綺忙雙手接了嗔道,
“姨娘,當我是五妹妹麼?還要您來喂!”
苗姨娘道,
“你知道便好!”
韓綺被苗姨娘盯著吃飯,卻是沒吃兩口又恍了神,苗姨娘叫了幾聲才又刨上兩口,如此這般瞧得苗姨娘心裏發急,好不易用完了飯,又被落英拉著在外頭院子裏溜了一圈兒食,才坐回了書桌前,隻人一靜下來又發起呆了,腦子裏便又想起今日裏衛武所的話來,卻是心裏又驚又詫又羞又疑,
“他……他前世裏就是一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人,他……他這話隻怕是誆騙我來玩兒的!”
轉念又一想,
“他騙我做甚麼?騙我也沒有銀子賺!”
轉念又想,
“他若不是騙我,怎得就……就會……”
就會對我生出情義了?
細回想二人相識,其中幾番交際,此時才隱隱品出來有些曖昧在其中,不由羞紅了臉,暗暗責罵自己,
“隻怕是……是我自己不撿點倒讓他誤會了!”
想到這處又暗暗為自己辯解道,
“我也隻是不想他誤入岐途……”
正此時突然心裏蹦出來一個聲音,
“你當真隻是為了這個因由麼?便沒有別的緣故?”
我……
“難道就不是因著對他……對他生了些許情意?”
我……我……
韓綺猛然一個激靈,騰地自桌前站了起來,對著窗外連連搖頭,
“我不是……我沒有……”
前世裏的衛武又風流又下流,在教坊司裏左擁右抱,時常與裏頭的幾個姑娘大被同眠,偏又位高權重,英俊高大,不少姑娘都暗下裏爭風吃醋,甚至為他大打出手,他聽聞得這些事,從來都是哈哈一笑,隻當做得意的風流韻事一樁,從不放在心上!
若是那些姑娘鬧得狠了,他便索性大把的銀子一散,買些珠花布料,個個都送上一些,之後又是大被同眠,從不見他掛心誰人!
這樣風流又無情的男子,我……我怎麼會對他有意?
我……我……我若是真……真對他生了情意,必定是腦袋被門夾了!
不對……不對……不對……我這是因著他對我有援手之恩,才對他……對他……
對!
就是這般,我隻是對他心懷感激罷了!
對!一定是這樣!
她在這處胡思亂想,時起時立,時而在屋中轉圈兒,時而又臉紅過耳呆立當場,時而又喃喃自語的樣兒,卻是嚇壞了落英,這廂悄悄去報給了苗姨娘,
“姨娘,我瞧著三姐這定是著魔怔了,需得想個法子驅邪才是啊!”
苗姨娘是個沒見識的,聽得落英一講立時嚇得六神無主,
“這可如何是好?”
擰著帕子在屋子裏轉來轉去,半晌想起來一招,
“不如報給夫人,讓夫人請位道爺進宅子裏驅邪?”
落英一聽嚇了一跳,
“我的好姨娘,你不要命了?”
大慶自開國以來,朝廷便極惡厭勝之術,太祖皇帝雖是做過和尚,卻最恨和尚、道士作法驅鬼除妖那一套,因而曾有明令,官宦之家不可行此之道,違者殺!
因而在遠離京師的鄉野僻壤雖有愚夫蠢婦行那巫蠱之事,在這京師之中卻是沒人敢做的,苗姨娘敢請道士進府驅邪,老爺和夫人頭一個便不饒她!
苗姨娘這也是病急亂投醫,話一出口便知不妥當,忙自家拍自家的嘴巴,
“哎呀!呸呸呸……當我沒!當我沒!”
想了想又道,
“雖不能請道長入宅施法,但到觀裏求一個平安符,又或是鎮宅符總是能成的吧!”
落英道,
“這倒是能行!”
雖不能辦驅邪避鬼的道場,但符籙倒是能求一個回家的,有那靈驗的,一符便可見效!
苗姨娘喜道,
“即是如此,明日我去稟了夫人,出門去白雲觀求符籙!”
苗姨娘第二日果然去求了王氏,王氏想了想道,
“老大的嫁妝如今是備得差不多了,手裏的事兒倒是少了些,老大明年就要嫁人了,我也是想去白雲觀給她求個保婚事美滿的符籙的,隻徐家公子遊學回了京,前頭徐家夫人下了帖子請了我過府一敘,待得我從徐家回來再一塊兒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