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見她眼眶兒泛著紅,手裏的帕子都快扭斷了,也能感受幾分她的心思,當下歎道,
“血脈親情乃是性,如何能割舍,我昨日裏瞧著她與你生得五六分相似,又聽也是姓苗便猜著有七八分了,你也且莫先哭哭啼啼的,先尋個機會見一見人,若當真是你那妹子,你再哭不遲!”
苗氏聽了連連點頭,忙使帕子按壓眼角,
“夫人,奴婢……奴婢這性子,就是上不得台麵,經不得事兒……,還請夫人勿要見怪!”
王氏歎道,
“我若是要見怪,早十幾年便見怪了,還用等到今日……罷了!你且先平複下心思,明日我下帖子請了人過府話,你再仔細看看吧!”
她們主仆正在商議如何請那張家的妾室過府一敘,那頭張廣賢正自盤坐在窗邊軟榻之上,看著自家妾室玉手輕執紫砂,正款款傾瀉黃澄清亮的茶水,臨窗之處有見得柔美的麵容,半明半暗更增嬌色,張廣賢伸手過去握了另一個柔荑,一麵在手中把玩一麵道,
“筱溪,我預備為榮璟求娶那韓家三姐……”
苗氏聞言一驚,手上一歪,險些將茶水散到茶盤處頭,
“啊……”
苗氏驚呼一聲,忙放下手中的茶壺,取了帕子擦手,這才抬頭柔聲問道,
“老爺怎得想起來為大少爺求娶韓家三姐,倒是令得妾身吃了一驚!”
張廣賢問道,
“有何吃驚之處?”
苗氏應道,
“那韓大人家中聽前頭兩位姐乃是嫡出,後頭兩位姐是庶出,我們家大少爺可是正經嫡出的公子,怎也不能配個庶出的姐吧?”
張廣賢笑道,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位韓家的三姐雖是庶出,但如今卻在承聖書院之中進學,聽學問做的極好,深得師長喜愛,又有韓世峰對這三女兒也是極是喜愛,並不因為庶出而少了管教……”
頓了頓又道,
“榮璟這孩子性子頑劣,讀書進學個個不成,以後也隻能靠著家中產業過日子了,若是為他娶一房知書達禮,持家有道的媳婦回來,便是榮璟不成器,兒孫必也是有福的!”
還有一件事兒張廣賢不曾提起,便是那韓三姐使法子教訓自己兒子的事兒,張榮璟經這一回倒是狠狠長進了不少,張廣賢這老子的雖偏心,但終究是自己元配發妻生的嫡長子,總算還是盼著他好的,見有這麼一位外表溫文乖順,卻是內有錦繡的姑娘能收拾得了兒子,便動了心思想娶進張家門來,以後不但能管兒子,還能管孫子,做這張家的長房長媳,掌執後宅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苗氏聽得那“家中產業”四字,卻是細白的手指頭一緊,沒有人比她更知曉張廣賢如今的家底有多少了!
這廂抬手緩緩倒茶笑道,
“聽老爺這麼一,那韓家三姐想來十分得韓大人寵愛,也不知韓大人可願意讓三姐下嫁?”
張廣賢想了想應道,
“此事多半還要托遠錚兄從中牽線搭橋才是!”
苗氏聞言笑道,
“若是此事能成,倒是一樁大好事兒,以後這家中的一應事務便能有人主持了!”
張廣賢笑道,
“筱溪此言極是……”
苗氏手上又是一緊,見得張廣賢放了手中茶杯起身穿鞋,
“事不宜遲,倒不如我現下就去尋遠錚兄,讓他做這個中人!”
當下連聲吩咐下人們取了外出的衣裳,苗氏下榻伺候著他穿衣,對他柔柔笑道,
“老爺,不如請了付大人吃頓酒,好好詳談詳談?”
張廣賢點頭,果然興衝衝走了。
靜室之中獨留苗氏坐在榻上,端了麵前的茶杯口的啜著茶水,隻茶水剛一沾唇便皺眉放下了,一旁伺候的婆子乃是她心腹,見狀上來問道,
“夫人,難道當真讓老爺去韓家提親?”
這張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元配夫人隻剩了一個木頭牌子立在偏遠的院中,受那冷冷清清的三柱香火,真正掌權的乃是這位妾室,下頭仆從都不稱姨娘,俱是喚作夫人。
苗氏神色淡淡的應道,
“兒女婚事,父母之命,大少爺乃是嫡長子,他的婚事自然是由老爺操心,我不過一介妾室那裏有置喙之地!”
那婆子笑道,
“老爺曆來都對夫人言聽計從,夫人話老爺自然還是聽得,這樁婚事好倒是好,隻以後若是來了個厲害的少夫人,隻怕……”
苗氏瞥了一眼那婆子喝道,
“大少爺的婚事豈是你的議論的!”
老婆子忙道,
“老奴多嘴,老奴多嘴!”
退了兩步下去立在一旁,心頭卻在暗自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