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說的王氏、苗氏與韓世峰都臉上帶笑,韓世峰輕咳一聲道,
“即是嫁給了你,便是你們家人,當盡做媳婦的本份……”
頓了頓還是心疼女兒道,
“你若是想吃甚麼,綺姐兒不會做的,你便盡管回家裏來,自有你母親和姨娘為你張羅!”
那二人忙連聲稱是,笑眯眯道,
“好孩子,你想吃甚麼盡管說就是,母親和姨娘整日在家裏也是無事,隻要先派人報一聲兒,待下衙回來必是給你預備的好好地……”
說著說著,到了最後竟預備每日做飯菜,讓韓忠送湯水飯菜去錦衣衛衙門,那待遇可是直追韓世峰了,衛武聽了生怕衙門裏一幫兄弟笑話,便忙道,
“這個……北鎮撫司裏旁的沒有,但飯菜是出了名的好,油水足,嶽母和姨娘就不必勞累了!”
好一番解說,這才打消了二人的念頭。
吃罷了飯,韓謹嶽便想拉了衛武去比劃兩招,韓世峰便召了衛武道,
“武哥兒,跟我到書房去!”
衛武忙跟著去了,進到書房,韓世峰便讓衛武坐下,待到老仆人上了茶之後問道,
“即是已成親,便已成人,武哥兒可是有表字?”
衛武聞言苦澀一笑,
“小婿父親早亡,家裏又是逃難到的京師,因而並無師長為小婿賜字!”
“嗯!”
韓世峰點了點頭道,
“即是如此,那便由為父為你賜字如何?”
衛武大喜應道,
“嶽父大人能賜字,小婿自是求之不得!”
韓世峰點頭,從桌上取了一張紙道,
“那便研墨吧!”
衛武應聲忙上前為韓世峰研墨,韓世峰看了他一眼,取了一管狼毫,蘸滿了墨汁,細細想了想,提筆寫下了“守正”二字,
“守正?”
衛武看得眉頭一挑,他雖讀書不多,但也知“守正”二字,乃有持守正道之意,這是老丈人嫌他不走正途麼?
韓世峰見他神情,便知他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當下便道,
“你如今即是娶了三姐兒為妻,便是自家人,有些話為父自然也不能不說的……”
頓了頓放下筆道,
“你出身市井見慣了人世險惡,世態炎涼,於內心之中並不屑於君子之道,亦無善惡之分,萬事隻求成功,並不計較手段,你這般行事在官場之中乃是常情,因而倒也能混得如魚得水,隻官場險惡,宦海沉浮,其中福禍並不是一時一地之得失可概之,為父賜你這二字,隻想讓你心中守著一點正氣,切切不可被名利迷了心智,做事定要留上三分餘地!”
韓世峰今日能對衛武苦口婆心,也是看在了三女兒的麵上,他久經官場,又是做的吏部差事,為何一直對衛武不喜,也是有緣由的!
但凡這出身低微之人,為求晉升,行事難免劍走偏鋒,求個出奇不意,一蹴而就,但此等行事太過急功近利,不擇手段,便難免四麵樹敵,引人嫉妒又或是失了道義,引眾人公憤,若是不能守著心中一點清明,隻怕路子會越走越偏,到最後走火入魔,自掘墳墓!
衛武此人便是如此,如今看著是得了上司賞識,又有皇帝庇護,倒是一派風頭正盛,前途遠大之像,實則他根基極淺,一切榮辱隻在皇帝一念之間,當真是反手之間便可天上地下兩重天,將自己一生榮辱全係於一人一念之間,即便那人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皇帝陛下,那也是犯傻的行徑。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人生無常,生死全在旁人一念之間,且還要累及妻兒家族,如何不讓他這做老丈人的為他憂心?
這一下午,韓世峰在書房之中好好教導了一番三女婿,待到天黑時親友們登門,這才止了話頭,領了衛武出來迎客,韓綺見得衛武出來時,神情是難得的沉靜肅然,觸到韓綺問詢的目光,不由衝她扯了一個苦笑,悄悄湊到她耳邊道,
“今兒被嶽父大人好一通教訓呢!”
韓綺聽了暗笑,
“可是被訓的厲害?”
衛武一笑道,
“我自幼喪父,長這般還沒人這般訓過我呢!”
話語間並無半點兒怨氣,多得卻是感動欣喜之意,韓綺聽了知他是明白了父親一番好意,便放下一顆心了。
當天晚上,親友們在韓家用過飯,都紛紛稱這三女婿找的好,能說會道,真正是八麵玲瓏,會討人歡心,令得一幹親朋個個眉開眼笑,這時節韓世峰倒不嫌衛武油滑了,聽得眾人誇讚便在一旁撫著胡須微笑。
王氏與苗氏看在眼裏,卻是低頭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