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哼一聲,又問另一人,
“王齊,你乃是正六品的指揮,管著東城兵馬司,俸祿是五十二兩銀子一年,家中卻有現銀四千兩銀子,書畫珍寶若幹,又有娶了五房妾,個個都是綾羅綢緞不少,金銀首飾若幹,這些女人你是用甚麼養的?”
王齊跪在禦階之下也是汗如雨下,想了想強自辯道,
“臣……臣雖俸祿不多,但……但家境還算得不錯,有祖輩留下的田產收益……”
朱厚照聞言哈哈一笑,
“朕倒是忘記了,你們當中有些人出身豪富,家中也是有田產店鋪的……不過……你王齊家中上數四代都是貧寒人家,隻到了你父親這一代才聚全家之力,給你買了個監生的名額,之後才入了五城兵馬司……”
著一拍手側髹金的龍頭喝道,
“你哪兒來的祖產?”
“這……這個……”
王齊低首不敢言,朱厚照這廂一一點了過去,犯官們或是底頭不語,或是措詞狡辯,無奈今兒皇帝有備而來,但有狡辯都一一給駁斥了,隻輪到那工部右侍郎馬文成時卻是高聲呼道,
“陛下,臣有話,臣冤枉啊!”
“冤枉?”
朱厚照挑起了眉頭,卻是緩緩站起了身,負手從禦階上下來,在馬文成的麵前站定,垂眸看了看他,
“你怎麼冤枉了?”
馬文成披頭散發伏在地上,聽是皇帝詢問,咬了咬牙應道,
“陛下,為臣自幼讀聖賢之書,自知禮儀廉恥,為官之後也是謹記一心為公,為國為民為陛下計,十六載兢兢業業不敢懈怠……”
朱厚照聽的冷笑連連,
“馬侍郎倒真是挺會睜著眼睛瞎話的……兢兢業業……為國為民計?朕看是為自己的腰包計吧,你那後宅密室裏搜出的金銀做何?你那水池下頭大坑裏藏的古玩字畫又做何?”
“那……那都是他們逼臣的啊!臣不想貪,臣不想拿,他們就逼著臣拿,逼著臣貪,若不肯同他們同流合汙,必會排擠陷害,令得臣不能立足啊!”
馬文成這麼一喊冤,朝中諸人皆是神色各異,有人麵現譏諷,有人心有戚戚,有人不屑冷笑,有人卻是怒容滿麵,
“你他們逼你,是何人逼你?”
朱厚照目光掃過群臣,馬文成伏在那處半晌才應道,
“乃是……乃是內宮總管太監劉瑾……”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嘩然,眾人紛紛看向皇帝,朱厚照眉頭一挑,
“你是朕身邊的總管太監劉瑾?”
“正是!陛下呀……”
那馬文成見事已至此,卻是再不瞞隱便將當初登基時修繕宮殿,劉瑾如何派人找到他,又如何言語隱晦的告訴自己要從工程款中挪用銀子,之後又有營造神機營之事,也是如法炮製,將原本給遷移百姓的賠償銀子,截流了大半,隻給百姓少少的一點,便將人趕出了家園。
之後又百姓如何告狀,劉瑾又派人讓工部的人善後,如何找五城兵馬司的人,如何尋順府的人等等,將這事兒一講。
“陛下……那些截流的銀子大半都給了劉瑾……”
“哦……你有何憑證?”
“這個……”
馬文成聞訊卻是麵有難色,
“這個……當時一切事宜都是私下裏秘密進行……並無憑證……”
大家都不是傻子,這種事和,如何能留下憑證?
“即是如此,你讓朕如何信你?”
朱厚照有此一問,百官都當陛下這是想護著自己的身邊人,不由個個麵些不滿之色,
“我們外廷的官兒被錦衣衛拿了,可是不管有沒有憑證的,三木之下必是甚麼都招了,怎麼論到內廷的人,陛下便要問憑證了?這分明就是袒護嘛!”
朱厚照好似知曉眾臣心頭所想,這廂負手在殿上走了兩步,想了想應道,
“此案即是牽扯到了內廷之人,朕必然也不能失了公正,那便讓錦衣衛將劉瑾帶去北鎮撫司問一問吧!”
眾臣一聽立時心下舒坦了,
“陛下聖明!”
隻李東陽卻是眉頭緊鎖,朱厚照見今日這事兒算是火候差不多了,便回轉龍椅上坐定,
“眾卿,此案朕當著你們也是問過了,階下眾犯不能盡述家中巨額財物來處,按著大慶律應當如何判,諸卿想來比朕更清楚!”
眾臣盡皆應是,
“即是如此,那人犯還是看押在北鎮撫司的詔獄之中,待得審完之後一並勾決吧!”
這是十月,正是殺人的時候,也不用等明年秋後了,今年就可以一並給斬了!
下頭眾犯官立時個個都是麵如土色,跪地磕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