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爺人跑不過人家,嘴裏又隻會啊啊叫喚,大孩子自然不喜歡他這種屁孩,可他卻很是喜歡的攆在人屁股後頭跑。
初時是由人牽著手,跌跌撞撞的追上幾步,之後便能放了手,自己跌跌撞撞的往前追了,待到半月之後,帝後夫妻再來見兒子時,就見得一幫子泥猴正腦袋擠在一處,蹲成一圈兒玩泥巴,這搓圓搓扁搓成長條的,也不知要弄些甚麼,卻是時不時的發出一陣嘻嘻的笑聲。
“這……這哪一個是我兒子呀?”
夏妹找了一圈兒,發現這泥猴子一個個都是花著臉兒,根本瞧不出來誰是誰,便問韓綺道,韓綺笑了笑柔聲叫道,
“垚兒!”
其中一個腦袋聞聲扭了過來,先是衝著韓綺脆生生的叫了一聲,
“……娘?”
夏妹聞言喜得都要掉下淚來了,過來一把抱了兒子,也不管那臉上髒不髒,重重親了一口道,
“垚兒,你……你會叫娘了!”
“娘……”
泥人兒認出了自家娘親,便又叫一聲,在夏妹的臉上蹭了又蹭,把臉上的泥全蹭到了夏妹的臉上,一旁的皇帝見了眼熱得不行,忙一把將兒子搶了過來,
“垚兒叫爹!”
太子殿下盯著親爹看了半晌,嘴裏蹦出一個字來,
“娘!”
“叫爹!”
“娘……”
“叫爹……”
“娘……娘……”
“叫爹……”
如此反複幾回,終是將太子殿下惹毛了,抬起手一把推開了親爹的臉,從他身上一溜煙兒滑了下來,撒開短腿兒向著自己的夥伴們走去,腳下有些急,跌跌撞撞的卻還是平安的回到了隊伍中。
“嘿嘿嘿!”
朱厚照倒也不惱,看著兒子利索的身影,滿是驚詫,
“垚兒幾時走得這般好了?”
前頭不是還要扶著東西才能走幾步麼?
夏後也奇道,
“對呀……前頭讓他下地,他還哭鬧了好久呢!”
韓綺笑了笑道,
“垚兒早就能走了,隻是一直沒有下地的機會,這才耽誤了走路!”
孩子太嬌慣便是這樣,實則明明腿兒早已長得結實了,卻因著被大人溺愛慣了,諸事都有人代勞,便不想下地走動了,似這般放在孩子群裏,不過幾日便能跟著別的孩子練得四平八穩了!
朱厚照看著兒子撅著屁股在地上掏摸著,不由笑眯了眼,
“果然還是百姓家的孩子才過得快活,似朕時候就沒有玩過泥巴……”
他長在皇家,千傾地一根苗,身邊伺候的嬤嬤們哪敢讓他玩泥巴,便是輕輕磕碰著了,都是大罪,因而皇帝陛下是一直未曾做這類撒尿和泥這類孩兒的遊戲。
不過待他長到十來歲的時候,為了一圓幼時的執念,倒是自己去挖過禦花園的泥巴玩兒,但終究年紀大了,沒有這般樂趣了!
夏妹聞言很是鄙夷的看著丈夫一眼,
“皇家的孩子確實是拘束多了些,想時候在街麵上,我也是這般混著一幫大孩子一起玩耍的……”
朱厚照聽了很是好奇問道,
“妹也似這般玩泥巴麼,這不是男孩子玩兒的麼?”
夏妹哈哈一笑道,
“一點點兒大的孩兒,分甚麼男女,時混在一處就是玩泥巴,騎竹馬,大了便爬樹捉鳥,釣魚,左右男孩兒玩兒的我可是都玩過的……”
夏妹想起時越越興奮,又接著道,
“待到大了,但結成一夥同隔壁一條街的孩子打架……”
朱厚照聽得瞪大了眼,
“妹也同人打架!”
夏妹笑眯眯一揮手,一派好漢不提當勇的模樣,
“嗨!那不是還麼……我專愛揪著人頭上的抓髻不放……揪得人哇哇大哭……”
然後再踢上兩腳,若不是因著長到了七八歲,母親蔣氏看著她實在瘋得不成樣兒了,這才將她拘在家裏不讓她再出門,不得她還能在附近的街麵上稱王稱霸呢!
朱厚照聞聽得妻子竟有如此彪悍的童年,很是羨慕嫉妒恨,早知道他就在時便溜出宮去尋妹了!
隻當真時光倒回,他去尋著了的夏妹,會不會被揪著頭發挨打,就不得而知了!
皇帝陛下自覺童年缺失,有心想彌補兒子,便決意與妻子在新寧縣衙裏從住幾日,他對隨行回來的夏文彬道,
“在行苑裏閉門養身的是皇帝與皇後,在新寧縣的則是過來投奔舅哥的妹妹和妹夫一家,二舅哥隻需按著平常親戚招待我們便是!”
夏文彬乃是個老實人,聽皇帝都這般了,便當真將他當成普通親戚招待,讓帝後夫妻住進了後衙的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