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娘,你那男人是不是跑啦?”
昨兒徐三娘的運氣實在好,在山中逮著一窩兔子,母兔被她給箭死了,兔子弄回家裏養著,這窩兔子已是能吃草了,隻要再養上一兩月便能吃兔子肉了。
徐三娘想了想把母兔子分成了兩半,一半肉自己留著,一半肉給山下的大哥送去,這廂另又背了些幹柴,並幾塊風幹的臘肉,也一塊兒給大哥家送去。
隻她剛到了村口處便遇上有人不懷好意的問,
“徐三娘,聽那男人還是外頭做大官兒的,怎得……睡了你便跑了?”
徐三娘聞言冷冷一笑,看了看對方,又低頭看了看腰間的砍柴刀,衝著對方不懷好意的一笑,那人竟嚇得一縮頭。
徐三娘那死了的老子是山裏的獵戶,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好獵手,徐三娘從性子便潑辣,三歲時便被娘老子帶著進山,那膽子可不是一般閨女能比的,惹急了真能揮刀子砍人的!
徐三娘見對方嚇的不敢再言語了,這才大搖大擺的背著幹柴進了村。
到了大哥的門前,也不拍門,叫了幾聲,
“徐大!徐大!”
裏頭徐大郎聽見妹子的聲音忙迎了出來,打開門一看,忙過來接過妹子背上的幹柴,接過手中的肉條,
“你怎得拿這麼些過來,給了我們,你吃甚麼?”
著便將徐三娘往裏頭讓,徐三娘卻是立在門前不動,大聲衝著裏頭嚷道,
“哥,這肉是給你和妞兒吃的,你可不許給旁人吃!”
徐大郎聞言神色一滯,苦笑一聲道,
“三妹兒,你要同你嫂子置氣到甚麼時候?”
徐三妹白眼一翻道,
“我跟誰置氣了!我自己打的東西想給誰吃就給誰吃……”
徐大郎回頭看了看裏頭,聲道,
“你嫂子肚子裏又懷上了!”
徐三妹聞言倒是麵上一喜,
“恭喜哥哥,這胎要是個男娃兒,我們徐家便有後了!”
著看了看徐大郎手裏的肉,哼了一聲道,
“便宜她了,沾了我外甥的光,讓她吃就是了,我那裏還有幾隻的,待養大了再給你送過來!”
徐大郎見妹子鬆了口,忙笑著將人往裏頭讓,
“你進來呀,妞兒久不見你,這幾日正嚷著要見姑姑呢!”
徐三娘還是不動,隻從懷裏摸出一個油紙包來,
“這麥芽糖是給妞兒的!”
著將糖往徐大郎的懷裏一塞,自己轉身就走了。
徐大郎知曉妹子的倔脾氣,隻是立在門前看著她離開,這才拿了東西進院子裏去。
妞兒這時節才從裏屋裏跑出來,
“爹,我姑呢?”
徐大郎把懷裏的糖給了她,
“你姑有事兒,這是她給你的!”
妞兒喜得笑眯了眼,拿著糖便進去了,
“娘,你瞧……我姑給我糖了!”
裏頭的人聞言罵道,
“沒點兒出息的東西……啪……”
不多時裏頭便傳出來女孩兒的哭聲,徐大郎想進去,又念著媳婦肚子裏的兒子,忍了忍沒有還是沒有動,轉身背著柴進了灶間。
那頭徐三娘回轉半山的家中,卻見得院子裏敞開著,心下疑惑,
“這是誰來家裏借東西了?”
山裏人純樸,出門從不上鎖的,隻虛虛的掩著,但有鄰居們過來借東西,推門就進便是了。
徐三娘並未起疑,邁步進來見著院子裏的那一匹馬,便愣住了,
“這……這是誰的馬?”
旋即便想到了一個人,陡然間一顆芳心便亂跳了起來,
“難……難道是他?”
他……他不是回去京師了嗎?
這時節不得已經與他的未婚妻子成親,做新郎倌兒了!
可這馬……
徐三娘愣在那裏,突然見得灶間裏冒了青煙來,竟是有人在裏頭升火,徐三娘定了定心神,走了兩步便嚷道,
“誰在裏頭?”
裏頭的人聽了果然閃身出來了,黝黑的麵龐,一身粗布衣裳,搓著手對她笑,
“三娘子!”
徐三娘見果然是他,不由奇道,
“怎麼是你?”
韓謹嶽嗬嗬應道,
“是……是我,我過要回來尋你的……”
徐三娘子聞言沉下臉來,
“你……你來尋我做甚麼?你不是在京師做官兒麼?”
韓謹嶽聞言垂下了頭,半晌不應聲,徐三娘見狀更是疑惑,
“你話呀?怎不在京師做官兒了?”
韓謹嶽抬起頭來半晌看著她半愣沒有話,徐三娘被他看得心頭亂跳,半晌才聽他道,
“我……我是特地回來尋你的!”
徐三娘心頭又是一跳,咬了咬下唇,問道,
“你……你來尋我做甚麼?你回去做了官兒,不是應該與未婚妻成親了麼?”
韓謹嶽是個實誠人,與徐三娘前頭相處那些日子,倒是一五一十告訴了她自己的境況,因而徐三娘知曉他是有婚約在身的。
韓謹嶽應道,
“我……我同喬家姐的婚約已是作罷了!”
徐三娘一聽勃然大怒,
“你的婚約作罷來尋我麼?”
著話便左瞧右瞧,看那樣子竟是在尋趁手的東西要揍人,韓謹嶽忙退了兩步,連連擺手道,
“三娘,你……你聽我……”
“呼……”
徐三娘尋著一根頂門杠便向著韓謹嶽打了過來,韓謹嶽一閃身躲過,口中道,
“三娘,你聽我……前頭是我在沙場生死未卜,喬家以為我死了,便派人上門把婚事給退了!”
徐三娘聞言愣了愣,
“這喬家倒是真無情,你這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還不知是死是活呢,怎得就把婚給退了!”
想了想又恨恨道,
“喬家退婚關我甚麼事,喬家姐不要你了,你就來尋我了!”
著又是一棒子打過去,韓謹嶽忙往一旁閃躲,
“我……我……”
“你甚麼你,老娘雖是鄉野出身,但不是那撿破爛兒的,別人不要了便給我,我……我也不要,給老娘滾!”
一棒子再掃過去便將韓謹嶽掃出了院門,
“砰……”
韓謹嶽便被關在了外頭,
“三娘子!”
半刻卻是又打開,韓謹嶽還未來得及高興,便見著自家騎來的大黑馬被徐三娘牽了出來,徐三娘冷著臉道,
“我這山村院可養不起你馬,你牽走!”
著將韁繩往韓謹嶽的手中一塞,板著臉冷冷的瞪他,韓謹嶽無奈,隻得將自己的馬牽了出來,
“砰……”
這一回是連人帶馬都給關在了外頭,大黑馬很是無辜的眨著大眼,拉長了馬臉,與自家主人臉對臉的對視了半晌,韓謹嶽扭頭衝著裏頭嚷道,
“三娘子,我還會再來的!”
“滾!”
裏頭的人喝了一聲。
韓謹嶽牽著馬離開,卻是去了村中與同來的四個隨從彙合,他是早做了長久的打算,於是便尋著村長,租下一間村中久無人居的院子。
這一住便是一月,韓謹嶽每日風雨無阻去半山上的徐三娘家中。
因著徐三娘要趕人,他倒是不進院子,隻每日在山中砍了柴木送到院門前,又徐三娘進山打獵,他也跟在左右。
徐三娘初時還要動手趕人,韓謹嶽隻是閃躲也不應聲,打得急了便遠遠的躲開,如此這般日子久了,徐三娘拿他沒法子,便隻得隨他去了。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一月,這一日徐三娘再出門,卻是見得韓謹嶽手裏提了一個包袱立在院門前,便冷著臉問他,
“你要走了?”
韓謹嶽搖了搖頭,
“不是,我沒銀子租住山下的院子,請三娘子收留我!”
徐三娘卻是不信,
“你可是做大官兒的人,怎會沒銀子,你休要誆騙我!”
韓謹嶽聞言苦笑一聲,
“我如今已不是官身了!”
徐三娘大吃一驚,
“為何不是官身了?”
韓謹嶽應道,
“我擅離職守這般久,京裏已是派人催了多次,見我一直不回,便將我那職務給撤了!”
他這話的半真半假,京裏是派人來催過,神機營裏的職務也是被掛了起來,不過有衛武在神機營,身後頭又有皇帝陛下,慢是二月不歸,便是十月八月的不回歸,回去之後職務也是照樣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