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聖啞然,猜到在那劍身空間之中,天機子定然對這頭烏鬼灌輸了不少自己的壞話,輕輕拍了拍肩膀,示意它落下。
烏鬼眨了眨眼,心說這位山主大人,會不會趁自己騰飛之時出手,做成那老神仙口中的蒜香烤雞,或者索性等自己落穩,再與旁邊那個少年聯手,熬出一鍋濃香的雞湯。
再不然就是,那頭眼神不善的黑狗。其實是個頂尖的捕獵能手,心念想到最後,它自己都覺得身上有一股誘人香氣。
見它遲遲不動,陳聖微微一笑,讓靈韻開門待客。
滿臉愧疚的苗並出現在麵前,一身肅靜衣衫上許多汙濁殘破,雙瞳泛紅,見了陳聖便急忙跪倒,連聲告罪。
陳聖親自將他扶起,笑道:“苗主事不必如此,你我之間年紀相差極大,當不起你這一禮。”
苗並緩緩起身,心中苦澀難耐,少年雖然笑容和熙,可言語之間的疏離已然很明顯了。
主事二字,斷盡僅存的一絲香火情,接下來要談的,可就是切切實實的正事了,容不得半分情麵。
陳聖讓他落座,方才伸出手,開門見山:“將那玉佩還我吧。”
“果然!”苗並心中哀歎,伸手取出一物,放在桌上,澀聲道:“老朽此舉隻屬自己鬼迷了心,還望陳真人莫要遷怒陳家,更不要就此認定陳家商船作風便是如此。”
龍閑冷哼一聲,對此人印象他已然差到了極點,連帶著記恨上了陳家,隻恨往年雄踞江中之時,沒有對那刻著陳字的商船出過手。
此刻想來,空餘魂體的老龍,隻覺揪心的痛。
陳聖抬起手,拿起那枚玉佩,確認無異樣之後丟給龍閑,道:“你不能在城裏呆了,陳老鬼背靠大山,不會輕易罷休的。”
“山主什麼意思?”老龍學了陳聖的看家本領,裝瘋賣傻。
陳聖淡然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你若不走,下次陳老鬼登門我就將你連肉身一同交出去,那時可別怪我不近人情。”
靈韻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要說。
好在那頭老龍已經率先蔫了,捧著那枚玉佩,唉聲歎氣道:“那山主這回可得給我找個靠譜的,同樣的罪別讓我再受第二遍。”
陳聖臉色有些不自然,咳了幾聲,義正言辭道:“肯定的!”
腳下沌獸極不配合的嗚咽一聲,結果被靈韻一拳錘在頭上,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龍閑眨了眨眼睛,咋覺得山主說這話,氣勢不太足啊。
陳聖破天荒有些心虛,快步跨出屋外,向齊涼問了句,去往城中一個偏僻的街道。
此處與周遭蕭瑟不同,格外的熙熙攘攘,人群簇擁,絡繹不絕。
陳聖站在街口,一眼就瞧見角落裏一個不算寬敞的店鋪,其中一襲青衫的老人,鶴發童顏,龍驤虎步,與別處的有間商鋪掌櫃極為不同。
“曾掌櫃,近日可有出海城的商船?”
老人突然聽見這樣一句話,剛要嗬斥,就瞧見一個笑容玩味的少年,雙手抱劍,腰懸一枚意義極重的令牌。
曾邰怒容微斂,問道:“你是?”
得益於海城多年鏖戰,城中人不分地位,與人說話都不喜歡太過客氣。
陳聖笑了笑,報了姓名,又將來意說了一遍。
曾邰目光在那令牌上一掃而過,隨口道:“沒有了,得等到七日之後,方才有運輸物資的商船來此。”
他一扭頭,就開始送客:“你等七日後的此時再來吧。”
陳聖啞然失笑,沒想到這位老人年紀越大,反而脾性越發古怪。
早年他遊曆東海之時,曾與還是中年的曾邰相熟,仙尊陳落羽玩心大起,結識了這人凡俗夫子,各自成為好友。
放下一小袋靈石算是訂金,陳聖果斷扭頭離去,出門不遠後碰上一隊紅衣人。
“你就是陳聖?”隊伍停在陳聖麵前,為首的陰鶩漢子低頭,漠然掃視。
陳聖一手把玩著玉佩,嘴角微翹,“是又如何?”
漢子冷笑,抬手按在他的肩頭,“隨本座走上一趟。”
“不走又如何?”陳聖神色平靜,目光清冷,他已然注意到角落裏縮著的柳濟,亦知道此人歸屬何方勢力。
巡堂,海城六堂之一,平日裏負責巡守城中,處理諸多雜項事務,看似權力駁雜不純,實則盤根錯節,堂主更是一位結嬰極早的老修士。
明顯堂中地位比柳濟高上不少的漢子獰笑一聲,一手輕抬,漠然說道:“本座現在懷疑你與一樁刺殺案有關,請你回去詳查。”
嘴上說著一個請字,他手上的勁道卻是又重了幾分。
陳聖抬起頭,直視那人,一字一頓道:“若是查不出又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