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止步。”陳聖睜開雙眸,盯住麵前一人,疑惑道:“你是?”
“姓裴名祈,村子裏的人都叫我三爺,你要是願意,叫一聲裴老三也是可以的。”裴祈環臂抱胸,嘖嘖道:“葉老頭說的果然沒錯,你小子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陳聖笑眯眯問道:“裴三爺見過葉前輩了?”
“葉前輩?”裴祈臉色有些古怪,隨後哈哈大笑:“一個老梆子罷了,當不起你這一聲前輩。”
沒有理會陳聖詭異的目光注視,裴祈繼續道:“我來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與你說幾句交心的話,別看老七明麵上針對你,實際上是衝著蕭拙那家夥去的。”
“為何?”陳聖愕然,他與蕭拙不過數麵之緣,談不上有多深的交情。
“這一代的新人都是他帶回來的,也算是這位村長眼下唯一的自己人,老七野心不小,自然不會坐視。”
陳聖恍然點頭,又問道:“在這種地方,還有必要分得如此涇渭分明?”
大荒凶險萬分,在他想來村子裏的人哪怕不能團結一致,也不該搞這種自傷其力的內耗才是。
笑著攤開雙手,裴祈戲謔道:“你以前要麼是位身份極高的貴人,要麼就是腦子缺根弦的毛頭小子。”
“大荒是苦,但幾百年都熬過來了,總有些人會生出別的心思,更何況這裏聚集著的可都是金丹修為的大修士,放在外界都是一方宿老的存在,誰願意一直居於人下。”
裴祈的話很直白,陳聖不禁莞爾一笑,真要論起來,他其實兩者都是。
無論前世還是這輩子,陳聖都不曾為這種瑣事憂心,下山時便是修行界頂峰的大能,藏月山又為第一宗門,師尊仙去前的諸多暗手,為陳聖免除了一切雜事。
“那麼前輩是哪一派係的?”陳聖心思十分活絡,提出了這個許多人想問,卻又一直縈繞在嘴邊,不敢吐露的問題。
淡淡看了陳聖一眼,裴祈笑道:“也就是你,換了外人我還真不願意說。”
陳聖麵色微異,卻聽到裴祈說:“你小子藏得夠深,可惜還是暴露了,早前的那一劍,讓我給瞧見了。”
心頭一跳,陳聖眯著眼睛問道:“裴三爺認得我那一劍?”
“昔年藏月山的名術,雖略有不同,但其本源是相似的,我好歹也曾是那個時代的人,怎會不認得?”裴祈說出,撩起袖子。
陳聖雙眸睜圓,顫聲道:“這是,月山劍典?”
“不錯,這些年它可沒少出力,若沒有當年老山主賜下的這一劍,我隻怕早就身死大荒了。”裴祈挑出一縷劍氣,遞到陳聖麵前。
陳聖做到桌前,仔細觀看劍意走勢,良久才道:“師尊親自出的劍,裴三爺竟能夠活下來?”
裴祈樂了,“你在藏月山中地位應該不低才是,難道不曾聽說裴祈這個名字?”
“我隻知有一個裴斐。”陳聖身子坐的筆直,雙目如有雷電神光,直勾勾看著裴祈。
“看來師兄他還是不肯原諒我,竟連宗譜上都沒有留下我這小師弟的性命嗎?”裴祈有些悵然,忽然問道:“如此藏月山誰當家?”
“沒有藏月山了。”眼中閃過一抹哀傷,陳聖看向這位可能是自己小師叔的存在,低語道:“師尊仙去之後,便由他的親傳弟子陳落羽繼任,可惜大半年前,落羽師兄渡天劫而死,連帶著藏月山也一同被毀在天雷之下。”
陳聖話中多有留手,他自然不會相信裴祈的一麵之詞。
聽聞這個噩耗,裴祈宛如心頭被狠狠紮了一刀,虎目微紅,強撐著問道:“我藏月山當年也算是修行大派,應該不至於出現青黃不接的景象,難道是後來出現了何種變化?”
陳聖搖頭,一字一句道:“落羽師兄渡的是——飛升天劫!”
“你說什麼?”裴祈眼中的震撼不比聽到藏月山陷落要少,甚至尤有超過,旋即這股震撼變為欣慰,繼而狂喜。
裴祈仰天大笑:“好,不愧是我藏月山弟子,就該有這種與天道對抗的豪情。”
陳聖開口問道:“裴三爺不覺得是落羽師兄連累了宗門?”
裴祈目光陡然淩厲,雖隻有一瞬間,但陳聖敏銳的察覺到了那種氣勢,那是濃鬱到了極點的殺機。
好在裴祈很快回過神來,淡笑道:“你不懂,我藏月山修士,從來都不看重有無山門在,隻要門下弟子還在,藏月山便在,況且你師兄渡飛升劫,是萬年不曾有的壯舉,值得尊敬。”
“我還以為您會怨恨落羽師兄。”陳聖感到無與倫比的輕鬆,似乎心頭沉積的鬱氣散去了幾分。
雖然無法確認裴祈是否為藏月山弟子,但這一份認同與尊重,陳聖是能夠感受到的。
突然,寬厚手掌拍在陳聖肩上,隻聽裴祈笑著說道:“既然是自家人,你以後就跟在我身邊,老七那邊不會再有人來招惹你。”
從手掌的力道來看,陳聖判斷出麵前這位‘小師叔’,肉身不弱於一頭元嬰妖獸,其真正實力絕對遠在這之上。
出乎裴祈預料的,陳聖選擇了拒絕,搖頭道:“我與七爺的事,不必將裴三爺牽扯其中看,他若還想耍什麼手段,來便是了。”
白了他一眼,裴祈沒好氣道:“真當我是個老糊塗不成,你選在這個位置,是想借助大荒的力量來錘煉己身,老實交代,如今到了什麼境界了。”
扭頭看著就要搭過來的裴祈,陳聖錯愕之餘又有些無奈答道:“不久僥幸初入金丹,如今應該算是金丹前期吧。”
“年紀輕輕還學會騙人了,你小子。”裴祈笑罵,不過他沒有強求。
能在這種地方見到一位‘故人’,陳聖的心情不錯,眼角餘光瞥見一隻金丹後期妖獸後,心情便更加好了幾分。
傍晚時分,蕭拙拎著菜肴到來的時候,看著眼前的一幕怔怔出神。
“你小子,這是吃了一頭龍嗎?”
之間陳聖盤坐在一塊光潔石台上,頭頂冒著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是妖獸血肉中的精氣所化。
陳聖咧嘴微笑,指著桌上僅剩的獸腿,道:“在下手藝比不得前輩,還請不要介意。”
蕭拙沉著臉,一言不發抓著獸腿啃了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