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聖正要開口,卻見裴祈已經飄然而去,片刻後拎著個鬼鬼祟祟的青年,冷哼道:“老七派你來的?”
那青年隻覺眼前一花,目光便對上了滿臉苦笑的少年,又看了看噙著怒火的裴祈,臉色瞬間垮了下去,“三爺,小人對陳公子沒有惡意的。”
“那是自然,否則我就隨手宰了你了,拋入大荒,神不知鬼不覺。”裴祈輕描淡寫,旋即皺眉問道:“回去跟老七通通氣,陳......你叫什麼來著?”
“陳聖。”
“對!”裴祈一拍腦門,眼中神色變得肅然,凝聲喝道:“村子裏的爭權奪利我懶得理,我也不管你們在動什麼心思,陳聖是我的人,明白了嗎?”
最後一聲悶喝,如銅鍾大呂,直接在青年心底響起。
“小人記住了,這就去回稟七爺。”
話落,青年緩緩起身,頗為詫異的看了陳聖一眼,才一躍離去。
裴祈轉身,有些無奈道:“素日裏懶散慣了,突然這樣大嗓門,難免人家心裏覺得不對勁嘛。”
陳聖哈哈大笑,“師叔嗓門倒是不大,隻是這氣魄,著實駭人呐。”
叔侄倆對視一眼,俱是笑了。
沒過多久,從大荒中回來的七爺便得到了下麵人的稟報。
“這話是裴祈親口對你說的?”七爺凝視下方之人,雖知道他不敢欺瞞自己,心中卻還是難以平靜。
村子裏九個地位超然的老人,除去這些年死在大荒裏的五個,裴祈與另外一人都是憊懶性子,不願涉足村中事務,這樣站出來替人出頭的,還真從未有過。
七爺喃喃自語:“看來要找老四談上一談了。”
這時候,那位清先生恰好就坐在下首,聽得了此言,輕聲答道:“四爺一回來就閉關了,有人瞧見他去了血池,似乎在囚龍道中有所收獲。”
略帶幾分疑惑的哦了一聲,七爺淡然問道:“你們也在囚龍道中,可知他得到了什麼?”
“不知。”清先生幹脆利落的回答,以他們的實力能活命就不錯了,豈敢到處亂走。
聞言,七爺沉默了良久,才擺手道:“派人點驗傷亡,當療傷的療傷,不可有任何怠慢。”
清先生緊咬薄唇,有些不願道:“七爺,這一次四爺的人死傷慘重,正是一個機會,您為何?”
“你是想讓我趁機發難?”七爺嘴角掀起極具諷刺的弧度,冷冷道:“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我雖與老四爭,卻始終同為一族,又坐在一艘船上。”
麵容呈現病態的清先生眉頭皺了皺,盡管隻有一瞬,依舊被七爺給捕捉到了。
七爺眼睛眯起,凝視這位對他有功,卻在此次大荒之行中犯下滔天大罪的老人,漠然道:“這一次的事情就算了,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老人心神微顫,嘴角淌出一條血痕。
“這該死的血氣,竟然如此頑固。”陳聖陰著臉,四爺打入他體內的詭異力量,就宛如附骨之疽一般,堅實的烙在身體各處,雖隻是蟄伏,卻阻滯經脈的運轉。
裴祈提著酒壺坐在一旁,說是護法,實則打定了主意看陳聖笑話,對這位幾乎事事都不用自己操心的師侄來說,能吃回癟很是難得。
有裴祈在,陳聖自然不好將老妖給放出來,又無法拔除血毒,兩人隻好這樣耗著。
裴祈喝完了酒,隨手錘殺了幾頭不知死活的凶獸,才施施然說道:“實在不行,我可以去把秦老四找來。”
陳聖搖頭拒絕,對那位心無惡念,卻對解救人族有著某種偏執的老人,他還算不上完全放心,否則大可以進村。
七爺一脈的壓力,在陳聖看來並不算什麼,一些明裏暗裏的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力量麵前,終究登不上大雅之堂。
隻是秦四爺近乎瘋狂的堅持,讓陳聖有了些興趣,既然無法根除病灶,索性便停了下來,向裴祈問及村子裏的一些秘聞。
裴祈大呼頭疼,他是個閑散性子,若不是看在整片大荒才有這麼一處還算安生的所在,他早就溜之大吉了。
好在裴祈在村中呆的時間不短,位置也夠高,便先講起了最惹人關注的血池。
“這狗屁池子,”裴祈語出驚人,瞥了眼愕然的陳聖,才收斂了幾分,正色道:“雖說我不喜歡它,但也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下,村子能在危機重重的大荒中存在至今,那依托血池而建造的陣法,是出了很大力的。”
“隻是可惜,到頭來守護村莊的力量,卻成了真正困住所有人的枷鎖。”略顯低沉的聲音傳來,陳聖悠然回首。
秦四爺打趣道:“怎麼?老夫臉上有花?”
陳聖啞然,平心而論,麵前的老人稱不上如何仙風道骨,甚至放在修行界任何一個門派中,都可能是容貌極不出挑的人物,完全一副敦厚人形象。
似乎有所感應,秦四爺撇了撇嘴,沒好氣道:“不要覺得老夫危言聳聽,那口血池每日消耗的血肉數量,絕對超乎你的想象,即便是我,在真正見到之後,都不得不為其感慨。”
“感慨什麼?”裴祈冷冷一瞥,嗤笑道:“此後十年,你就差泡在裏麵了,這十年裏老子給你擦了多少屁股,數的清嗎?”
那個時代還未出現後麵的五人,裴祈算是村子的中流砥柱,好不容易盼到秦四爺冒頭,想著能將擔子給移一移,結果這家夥一閉關就是十年,令得裴祈心中怨念不淺。
有些訕訕的笑了笑,秦四爺不敢去看裴祈,反倒是盯住陳聖,打趣道:“我的劍不是那麼好擋的,體內如今不好受吧?”
陳聖臉色一黑,這老家夥,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秦四爺極不避諱的夾了塊肉,吞下腹後才道:“你也別急著化解,這凝血劍氣也算是我最巔峰的手段,似你這樣的大字輩修行者,若能在它的束縛下破境,對將來裨益極大。”
“那這麼說我還得謝謝秦四爺了?”陳聖有拔劍的衝動,忍不住反唇相譏。
看著秦四爺張大著嘴,不知該說些什麼,裴祈嘿嘿笑道:“你小子也別記恨,秦老梆子就這德行,老實待著就是了,若最後沒撈著好處,我幫你揍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