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靜看了她幾秒，忽地輕笑了出聲，在寂靜的秋夜裏格外清晰。
“這麼急躁的性子，倒是和我想象中的不同。”
蘇瑾曦輕蔑地笑了一聲，粉唇翕合，“怎麼？難不成楚夫人現在是想起來要教育我了嗎？那麼請問你，用什麼樣的身份？”
“談不上教育。”蘇青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以前總是想，楚毅這樣的孩子，以後會娶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她輕噓了一口氣，思緒飄遠，目光落在窗簾上，粉綠色的窗簾很長，幾乎拖到幹淨的地麵。
“我剛來到這裏的時候，楚毅才4歲，瘦巴巴的一個孩子，眉眼格外有神，很聰明又很羞澀的，還會拿著大大的掃把掃地，做一些簡單的家務活，村子裏的大人都喜歡他。”
“在這裏，多的是孩子們家長看對眼訂了娃娃親的，其實也就是雙方家長口頭這麼一，成不成還是看緣分。你大概有聽過，楚毅有個叫李慧的未婚妻，隻是後來……來她也是個苦命的孩子，也許是他們無緣吧。”
到這裏，蘇青淡淡地看了蘇瑾曦一眼，發現她臉上並無異色，她才繼續開口。
“楚毅去讀大學後，村子裏的長輩總是討論，他會找個什麼樣的女孩子啊，他有沒有女朋友啊，有沒有女孩子給他寫情書啊……那時候楚毅的母親，每每都自信得眉飛色舞。她，楚毅喜歡的，一定是最好的，慧慧就很不錯。”
蘇青看著蘇瑾曦怔怔的表情，淡然地勾了勾唇，“哪有什麼最好的，隻不過在楚毅眼裏再沒別的人比你好罷了。”
沒人比她好？
蘇瑾曦諷刺地笑，鼻翼兩側微微聳動，“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跟我這些，但是請你別得好像初楚毅對我有多好，這些年，我隻是差沒開口離婚而已。如果不是你把我們家的股份給了他……”
“那是我的。”蘇青仍然保持著平和的笑，像在跟一個孩子講道理。
“那原本就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可能就算楚毅不娶你，我以後一樣會給他的，隻是剛好他喜歡你，所以我順水推舟，把事情提前了而已。”
蘇瑾曦睜大了雙眼看著蘇青，眼睛澀得發疼，霧蒙蒙的，折射出燈光的閃亮。
“所以，你是在告訴我你有多愛楚修明，為了他不惜拋棄我和我爸，你有多愛楚毅，為了成全他的喜歡全然不顧自己的親生女兒是嗎？”
全然不顧？
如果沒有楚毅，她確實下過決心餘生不再跟他們有任何牽扯，可是，偏偏有楚毅，他喜歡她。
再後來她也存了些私心，她了解楚毅，他不會輕易愛上一個人，一旦愛上，就很難割舍。
所以她想，她沒辦法給的愛，她對女兒欠下的債，也許隻能讓楚毅替她彌補了。
一滴眼淚不受控製地順著她的臉頰滑了下來，蘇瑾曦用手擦了擦，微仰著頭，強迫自己把眼淚逼進去。
“不是……我知道你恨我，你該恨的。”
“難道我連恨的權力都沒有嗎？”蘇瑾曦反問了一句，極盡冷漠的嘲諷，“可是我現在連恨都沒有了。”
不愛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連恨都沒有了，那你對這個人就徹底沒有任何念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