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怪清平郡夫人今日心情格外好,眉梢眼角都掛著笑,她為傻兒子做了許多事,求神拜佛、捐銀施粥……都乃常態,如今好不容易一朝心願得了,不大擺流水宴三天三夜已實屬低調。
夫人們深諳錦上添花之意,紛紛又各種彩虹屁誇起來,誇神醫醫術精湛,誇魏國公夫人大善,誇傻兒子有福,更多的,卻還是在誇清平郡夫人這些年的愛子之心。
這提起愛子之心,大家難免又想起了另外一位不在場的夫人,昌平侯夫人也是愛子之心可昭日月的主,這些年沒少為昌平侯世子擦屁股。
不過,和清平郡夫人比起來,大家卻不願和昌平侯夫人打交道,原因很簡單,清平郡夫人的兒子癡傻,禍害的是自家人,那昌平侯世子紈絝又混賬,禍害的可不止是自家人。
即便很多時候,蘇承很難禍害到眾貴府頭上,但有那麼一兩件分量不輕的醜事傳開,就足以讓整個燕京城裏的貴府女眷都繞著蘇承走。
魏國公夫人的賞花宴三年前還請男客觀花賦詩,也正是因蘇承那個混賬幹下的醃臢事,這兩年才改了規矩,隻邀女眷。
許是想到了同一樁事,夫人們臉上的笑都有些微妙,暗自交流一個眼神,片刻後,若無其事地自然移開,笑語連珠地提起別的話題繼續這春日盛宴。
賞花宴散去沒多久,清平郡夫人傻兒子得神醫救治,神台清明的消息傳到了昌平侯夫人的耳朵尖兒裏。
她這些年被燕京一流的夫人交際圈排斥的厲害,已很久沒出席過什麼排的上名號的宴會,又因蘇承的病,整個人顯得老了十歲不止。
一聽到神醫這般厲害,她迅速收拾一番,正要出門,蘇承氣喘籲籲來尋她,瘦削的臉龐一掃往日的陰沉、不耐,眼裏閃爍叫做“希望”的光芒,焦急道:“娘一定要幫兒請到那位神醫!隻要請到那位神醫,兒的病就有救了!”
蘇承挨了林翩翩一頓打後,就得上了怪病,以前他一見著貌美女子就控製不住要抬頭的分身,自那以後,再也沒精神過,重欲且身子完好之人,卻被迫成了太監,無數讓他心癢難耐的女子站在眼前,隻能看,隻能摸,再不能快活似神仙……他心頭的怨恨之深,可想而知。
他怨恨驚嚇到他的林翩翩,他怨恨那些或同情或落進下石的聲音,然而,他最怨恨的是當初一個勁兒慫恿他親近林翩翩的昌平侯夫人,為此,盡管侯夫人為他尋遍名醫、事事順他,他的怨氣也未曾散去過分毫,隨著時間流逝,更有愈發加重的趨勢。
像眼下這般,以如此親昵的態度喚侯夫人,實屬罕見。侯夫人眼眶不禁一熱,也顧不上被他太過用力的手抓住的胳膊疼感明顯,慈愛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承諾道:“娘一定給你請來神醫,我兒的病一定能治好。”
母子二人互訴衷腸幾句,侯夫人在蘇承的催促下,動身去清平郡王府,親眼見到變得正常的傻兒子後,把姿態放得最低地向清平郡夫人打聽神醫的事情。
清平郡夫人雖然看不慣昌平侯夫人母子的做派,但有著大善人之名的她心腸委實不硬,加之對侯夫人愛子心切的心情深有同感,耐不住她的哀求,最後開了口。
“……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神醫並不把自己當大夫看,樂不樂意看病治人全看心情,我那傻兒子全仰仗魏國公夫人出麵替我搭橋牽線,才有了這大造化。”
她提了王琬的姓名,見侯夫人並未聯想到自己養女身上去,猶豫了瞬,也沒提這茬,她拿不住這對曾經的母女關係到底如何,既覺得十幾年的養育情分做不了假,又想著王琬當年離去狼狽,回燕京許久,卻未去過昌平侯夫人拜見……怕是關係不怎麼樣。
因著這一層思慮,她講話便隻撿著那些能說的講。於是,昌平侯夫人就大概曉得了神醫叫王琬,是燕京西市王氏醫館的東家,是個女子,性子比較乖張。
聽到神醫不輕易給人看病,侯夫人不敢去打攪結了怨的魏國公夫人,便試圖請求清平郡夫人從中替自己周旋一二,清平郡夫人心善,卻又不是傻子,那裏願意摻和到侯夫人那複雜的“母子”“母女”關係裏麵去,委婉地端茶,下了逐客令。
等侯夫人離去,清平郡夫人幽幽歎了一口氣,搖著頭,和旁邊的嬤嬤道:“你瞧瞧,這事兒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