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滅二賊平定廣州 陶青天威震嶺南
山林繁茂,細雨婆娑,陶侃抹了把臉上的水,又轟了轟身邊的蚊蟲,憤憤的咒罵著嶺南的天氣。那日詔書下來封賞諸將,陶侃被任命為廣州刺史,而湘州刺史則給了另一員老將甘卓。
甘卓是三國時期東吳名將甘寧的曾孫,也算是出身將門,但他隻跟著周訪、陶侃等人打過一些順風仗。戰功雖不少卻沒有獨當一麵過,此人性格懦弱沒有主見,毫無其曾祖父當年的雄風。
湘州地跨整個湘江流域,順流而下可直達江州,位置也十分重要,王敦本來還打算爭一爭這湘州刺史的人選。但得知朝廷定甘卓為湘州刺史時,王敦隻是輕蔑一笑,安下心來,高興的接受了這個結果,隻是越發覺得朝中無人了。
陶侃聽到這個消息可就失望極了,眼看自己辛苦打下的城池白白便宜了別人,而自己更是被發配到嶺南之地,不但偏遠荒涼還有叛軍盤踞,怎一個苦字了得!陶侃自己心中的苦悶還沒來得及排解,他的帳下諸將卻紛紛前來請辭。一時間父母上年紀的、妻子過世的、孩子得病的,什麼情況都出來了,原來諸將也大多不願去嶺南。
陶侃和顏悅色的答應了諸多將領的要求,但實際上肺都氣炸了,他出仕三四十年,還從沒遇到過如此窘境,實在臉上無光。
陶侃有心像那些名士一樣,一言不合就辭官歸隱,但他出身微寒,是從微末小吏開始,得貴人相助,辛苦了幾十年才慢慢爬上來。不像那些士族,起家就是高官,而且家資豐厚不擔心生計,辭官不久後又大多會被征辟,因此實在舍不得。
思前想後,陶侃認為自己最近先敗於杜曾、後扣押於王敦,是威名受損才惹得諸將離心。當初與張昌、杜弢交戰時形勢更加嚴峻,也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嶺南偏遠什麼的不過是托詞罷了。
陶侃感覺臉上火辣辣的,連日來總愛不自覺的摸摸臉,老覺得像被人扇過一樣。心想此刻歸隱隻會引得天下恥笑,隻有南下廣州平定賊寇才能重振威名。謀定之後陶侃便開始整備剩下的兵馬,準備向廣州進發。
陶侃手下的兵馬如今隻剩三千餘人,一路沿著湘江逆流而上,直抵廣州最北麵的始興郡,棄船上岸,準備走陸路前往廣州治所番禺城。當年秦始皇征討百越時,修建靈渠連通了湘江和鬱水,鬱水就是現在珠江流域的西江。因此陶侃本可以順水路直達番禺,雖繞些遠卻更快更方便,但此刻叛將王機正屯兵於鬱林郡,截斷了這條捷徑。
王機是長沙人,出身官宦之家,風流倜儻美姿容,與前荊州刺史王澄十分投機,是王澄的心腹,日夜與王澄縱酒玩樂。王機的父親和兄長都任過廣州刺史,廣州官員大多是他家故吏,因此王澄被王敦殺害之後,害怕被牽連的王機就逃去了廣州。
正好廣州刺史郭訥為政剛猛怨聲載道,王家故吏溫邵、劉沈等人便奉王機為主,起兵反叛。郭訥派出的兵將大多也是王家故吏,因此紛紛倒戈投降,最後王機輕而易舉的攻破了番禺,俘獲了郭訥,收服了廣州諸郡縣。
後來陶侃平定湘州,杜弢帳下大將杜弘率領殘部逃入廣州境內。杜弘和王機同病相憐,很快就勾結在一起抱團取暖。眼看湘州、荊州都被相繼平定,為避免追剿他倆一起上表歸順,並求討伐交州叛將梁碩來贖罪。於是朝廷任命王機為交州刺史、杜弘為武平太守,命二人進討交州。二人雖披了身官衣,但心中還是不安,於是屯兵鬱林郡靜觀局勢。
陶侃到達始興後,廣州郡縣都已投了王機,始興境內郡縣守令雖都遣人過來勞軍,卻都是一副敬而遠之的態度。於是陶侃手下諸將紛紛勸諫,說如今敵強我弱不可輕舉妄動,需靜觀其變以待援軍。
陶侃心中明白,眼前的兵將都是自己真正的鐵杆,是奔著自己往日威名留下來的。不過若不能迅速打開局麵,隻怕還會有人辭別逃散,況且哪裏會有援軍呢?王敦不派追兵來就不錯了!因此一刻都不能停留。
陶侃耐心的給諸將分析當前軍情,說道:“王機、杜弘二賊立足未穩,諸郡縣投降隻是懾於他倆的淫威,隻要破此二賊則廣州可定。如今二賊屯兵在外,州治番禺空虛,我們正好長驅直入將其攻下,這樣就可借朝廷威名號令諸郡縣,如此則大事可定,否則曠日持久必敗無疑。”
陶侃掃視了一眼諸將,又高聲說道,“王機、杜弘何如張昌、杜弢?我縱橫疆場幾十年,怎能被兩個小賊嚇得不敢向前?傳出去就是笑話!諸君莫要遲疑,如今我等隻有速速南下一條路。”
“將軍所言甚是,隻是末將還有點疑慮。”一員戰將拱手發言,陶侃聞聲看去,是驍將吳寄。
“但說無妨。”陶侃回到。
吳寄說道:“始興離番禺有四百多裏,我們目前棄了船隻得步行,山路崎嶇定然緩慢,而王機屯兵鬱林雖然路更遠,但卻可以沿著鬱水順流而下,恐怕等我們趕到番禺時就晚了。”吳寄的擔心很有道理,那時的水路如同高速公路,比陸路可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