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戰將如龍定乾坤 魔王斂性成霸業(一)
雲銷雨霽,一抹彩虹掛在天邊,甚是晴朗清快。殘留的雨水沿房簷滴下,砸在地上碎成水花,在豔陽的照耀下璀璨奪目,片刻的晶瑩轉瞬而逝,隻留下無盡的留念。溫嶠坐在房簷下,呆呆的看著墜落的水花,靜的像一尊石像。
溫嶠守孝已一年有餘,淚水早已哭幹。這段時間他一直住在劉胤的莊園,不時與帶來的護衛們打打拳、聊聊天,心態逐漸開朗起來,人死不能複生,溫嶠能想通。隻是每當萬籟俱寂之時,母親的哭喊聲就會在溫嶠耳邊響起,縈繞於腦海中,揮之不去。
每次睡夢中回到當初,溫嶠都要循聲尋找,卻全然不見母親的蹤影。母親的音容笑貌在溫嶠的記憶中漸漸模糊,隻有那哭喊聲不曾消散,刻骨銘心。
溫嶠正在發呆,一個人忽然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溫嶠抬眼看去,吃了一驚,來人卻是劉胤。他被王敦召去武昌做官,家眷也帶過去了,已經很久沒回來了。
溫嶠關切的問道,“承胤兄何時來的?發生什麼事了嗎?”
劉胤頹然的靠在牆上,以手扶額,默然不語。溫嶠站起身來,又詢問道,“是北方的事麼?”
劉胤“噗”的一聲哭了出來,嘴裏嘟囔出幾個字,“邵使君……被俘了……”,然後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王敦那裏消息靈通,劉胤得知厭次被圍後,急忙從武昌趕往建康,一路急如星火。到達建康後,劉胤便廣泛聯絡朝臣,一起上書求司馬睿發兵救援。
司馬睿對此事非常積極,他對邵續印象一直不錯。此外羊鑒出征日久,毫無收獲,司馬睿很著急,正好借此事增派些援兵,早日消滅徐龕,進而支援邵續。
誰知司馬睿的詔書還沒下,就傳來了邵續被俘的消息。劉胤如遭雷擊,頓時魂不守舍,迷迷糊糊的從城中出來,走到了溫嶠這裏。
溫嶠勸了好久,劉胤才漸漸平複了情緒,止住了淚水,抬頭向溫嶠問道,“太真,我們今生還能回北方麼?故人已不再,回去又有何意義呢?”
溫嶠默然,隻在心中暗念到,“文鴦大哥,一定要堅持到我回去呀!”
漫天狂風,席卷起飛沙走石,遮天蔽日,吹搖了大旗,吹散了軍心。
邵續被俘的消息傳入段匹磾大營後,基本上人人麵帶懼色,一會兒謠傳厭次城已陷落,一會兒又說石勒率大軍已趕到。仗著鮮卑騎兵精勇,段匹磾很快摸清了情況:厭次城還在,隻是邵續輕出中了埋伏。
但好多人並不信任段匹磾,寧可聽信謠言,因此軍心仍聚不到一塊。逃亡的人越來越多,段匹磾無力阻止,隻能眼睜睜看著。段匹磾本部還好點,加上之前的消耗,仍剩四五千人,邵續的人馬就不行了,隻剩三千有餘,特別是那些剛投來不久的,基本上都逃走了。
黃沙漸漸散去,整個軍營一片狼藉,那些逃離的士兵盡可能的掠奪了能帶走的一切,往日堅固的營寨也被開了好幾個大口子。段匹磾正指揮眾人清點損失、整編隊伍,忽見一名哨騎飛一般的從南麵跑來,大喊道“敵襲!敵襲!”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南麵晴朗的天空下,一個個黑點漸漸清晰,很快彙聚成一片黑色的海洋。隆隆的馬蹄聲漸漸傳來,大地開始不安的震顫起來,那是石虎率領的萬餘羯胡騎兵!
眾人看看殘破的營盤,再看看衣甲不整的同僚,頓時麵如土色,不知所措。一道道眼光彙聚到段匹磾身上,段匹磾也沒有主意,隻能絕望的望向段文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