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昊正在西暖閣外麵的起居室裏發脾氣,“你們這群庸醫,這都幾天了,她怎麼還不醒?朕告訴你們,安才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就都給她陪葬!”
底下以太醫院院判為首,大家呼啦啦跪了一地,眾人都不敢抬頭,膽子小的已經覺得要尿褲子了,但是在皇帝麵前尿褲子是極不雅的事,少不得忍了。
其他人可以不說話,院判卻不敢一直保持沉默,雖然無話可說,也隻得戰戰兢兢的道:“啟稟皇上,根據臣等的判斷,才人小主……這個應該會醒過來的。”
“除了應該兩個字,你是不是不會說別的了?”宇文昊聲音並不如何嚴厲,也沒有痛斥怒罵,可是他麵色陰沉,一雙陰桀的眼睛掃視著地下眾人,大家雖然沒有抬頭,可是也能感覺到這些低氣壓,整個西暖閣仿佛變成了冰窖。
郝忠義突然從裏頭衝出來,“皇上,大喜,小主醒了。”
“哦?”宇文昊急忙站起來,步履匆匆的往內室走去,速度快得簡直讓人跟不上。
安若顏雖然還是麵色蒼白的躺著,卻是微微睜開了雙眼,宇文昊剛進去,就看見一雙清水樣的雙眸,正定定的看著他,大約是因為剛剛醒來的緣故,那眼眸裏還帶著些茫然,宇文昊的心就緊了一下,沒來由的想起一些過往的時光。
那時她剛剛跟他成親,住在小小的漢中王府,每天早上她從睡夢中醒來,總是這種茫然又迷惑的神情,仿佛要想一會兒,才能想起來發生過什麼。
他知道她原不該嫁給自己,原是他用了些手段才達成的目的,是以對她格外憐惜寬容,明知她不愛他,他卻願意去賭,賭上自己的一顆真心,可以換來另一顆真心。
她對自己,倒也極盡妻子的義務,把個小小的漢中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條,並力勸祖父和外祖父,終於聯合一些朝臣說服了父皇,把自己推上了親王的位子,使自己離皇位更近一步。
床榻之間,她婉轉承歡,既不曾抗拒卻也從未有過主動,後來回想起來,大約,她其實是有些不情願的吧。
但是她幼承庭訓家教嚴格,三從四德溫良恭儉讓……她所受的教育讓她不能抗拒自己的夫君,所以她才會迫不及待的舉薦了自己的庶妹入王府為妾!
即便護國公府早已經凋零,即便安淩雪是小妾所出,沒有安若顏生母娘家那樣顯赫,可到底也是世襲一等公家的姑娘,又有做王妃的嫡姐,嫁個小官還是綽綽有餘的。
庶出的孩子最知道庶出的苦,若是有半分法子可想,誰還願意讓自己的孩子也是庶出呢?若不是她逼迫,安淩雪,大約是不會再做妾的。
宇文昊柔軟的心又變得有些冷硬。
他轉身離開了西暖閣,對緊跟著過來的李多憫道:“擺駕,去興慶宮。”
李多憫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止是他,在場所有人都集體處於一種發懵的狀態。
自從安若顏被刺了一劍昏迷不醒,宇文昊這幾日絕足於後宮,每日除了處理必要的政務之外就是守在這西暖閣裏,怎麼如今安若顏醒了,他竟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