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候，夏兮兮跟阿嬌說了明天要走的事。
兩個老人倒是沒什麼，活了一輩子，看慣了生離死別。
他們隻是一個勁兒地歎氣，勸夏兮兮多吃些。
拉昆是個小孩，無法接受夏兮兮要走的事實，他拉著臉，飯也不吃，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他以為，夏兮兮和厲君然是自己撿回來的，就能跟撿回來的小狗一樣，一直養在家裏。
這些日子，大家都玩得很好，像是親人。
越想越難過，拉昆扔開了碗筷，跑到外麵去。
恰好跟回來的厲君然撞了個滿懷。
“大壞蛋。”拉昆罵了一句，撒開腿跑出去很遠。
“別管他，”老邁說，“一會兒就回來了，他沒有地方去。”
他招呼厲君然過去坐。
給他倒了甜甜的檸檬水。
入口是甜得膩人，後勁卻很酸，奇怪的是，甜的感覺穿著心髒就過去了，酸卻停在心尖處，久久揮之不去。
晚上睡覺時，夏兮兮躺在簡陋的木板床上，整夜心都是酸的。
第二天醒來，阿嬌給準備了豐盛的早餐，還做了些小點心，準備給他們路上吃。
“拉昆呢？”夏兮兮問。
“學費交了，他去上學了。”阿嬌說。
拉昆是個很可憐的孩子，幸運的人都有不同的幸運，不幸的人命運總是一樣的。
但拉昆很樂觀，很善良，整天都是笑嘻嘻的。
夏兮兮打從心底舍不得他。
“你們要走遠路，”阿嬌說，“要吃飽一些，路上肚子餓就不好了。”
“謝謝你阿嬌奶奶。”
隻有蒼白的謝謝，如今身無長物，沒什麼能表達心意。
汽車喇叭在外麵催促。
厲君然說：“該走了。”
夏兮兮手裏拿滿了食物，空著手來，竟然是滿手走的。
破舊的皮卡車，空調完全不起作用，坐在車裏，夏兮兮一直在擦臉上的汗。
經過村口，看到拉昆坐在大樹上，夏兮兮分不清自己擦的是汗還是淚。
厲君然安慰她：“以後還能回來，哭什麼？傻兮兮。”
夏兮兮說：“我總覺得這樣走了，什麼也沒給他們留下，很對不起他們。”
汽車的收音機在播放一個廣告，開車的醫生聽著，也是一驚一乍，時不時發出驚呼聲。
夏兮兮聽不懂他的話，就問厲君然：“收音機在說什麼？”
厲君然仔細聽，隨後說：“在說彩票的事，很多期沒有開出頭獎了。”
開車的醫生轉頭，興奮地說：“我上個月中獎了，中了一千塊。”
厲君然：……
也就相當於人民幣兩百，中獎兩百塊你尖叫個什麼鬼。
車子在一個市場前停下，醫生下車，讓他們倆在車上等一等。
他還興奮地對厲君然說：“五十期沒有開出大獎了，我上次中了就是預兆啊，說不定下一期我就中大獎了，我一定要再買。”
夏兮兮一臉茫然地問：“怎麼回事？”
厲君然把他的話複述了一遍。
夏兮兮趴在車窗，看到一個小攤點上擺滿了花花綠綠的彩票，若有所思。
“五十期沒有開出頭獎了？”她問。
“你想幹什麼？”厲君然嘴角帶著笑，捏了捏她的臉。
“你給我錢，我也去碰碰運氣，我買了之後，把彩票留給拉昆，萬一中了呢。”夏兮兮說，“我總要留給他禮物的，否則心裏難受。想來，這是我能為拉昆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就那麼自信，一定能中頭獎？”厲君然打開車門，陪著她一起下車。
夏兮兮走到小攤前，稍稍打聽了怎麼選號。
這個國家不能自主選號，隻能在指定的號碼裏買。
夏兮兮隨意選了幾張彩票。
醫生也選了幾張。
本來打算是讓醫生把彩票拿回去給拉昆。
但這個醫生人品不怎麼樣，還很貪財。
萬一他等到兌獎的時候，把中獎的彩票獨吞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