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也不早了,徐寺卿請回吧,送到這裏就行。”
大理寺門外,蘇畫解開了綁住韁繩的老馬。撫摸了一下它的鬃毛,可能是因為對於主人的回應,通身漆黑的老馬打了一個響鼻。
“有勞蘇仕郎了。”
徐劍南拱手行禮,看了一眼天邊月色。也覺得天色以晚,又擔心蘇畫回去遇到危險:“不如,我差些懂些功夫的捕快,護送你回東廬?”
“不用了!”
蘇畫擺擺手:“好意心領了,大家也忙活了一天,好不容易休息,就不叨擾了,在下告辭了。”
翻身上馬,回以徐劍南手禮。
“蘇仕郎,慢走。”
“徐寺卿,早些休息。”
踢了一下馬肚子,老馬嘶鳴了一聲,快步奔著城外趕去。
望著蘇畫離開的背影,徐劍南心裏也升起了一股敬意。
在牢裏那些雷霆手段,尤其那些聽起來都毛骨悚然的酷刑,就連在牢裏的差人都聞所未聞。什麼他真的難以想象,看起來溫文儒雅的蘇畫,動起手來,果真是一點都不含糊。
怪不得敢殺了趙文賓,跟太尉府抗衡。不僅能全身而退,就連陛下也大為讚賞。又跟朝中諸多大臣,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就能在長安混得風生水起。想自己二十的年紀,還是受著父輩萌蔭才進得了大理寺。
如今何家兄弟,已經對太尉府買凶殺人的罪狀供認不諱。大理寺擱置的案子也能放下,隻等陛下的命令下來,他就可以清閑一段時間了。
最近就是注意防盜防災的事項了,天氣涼了,長安城也多了很多隱患。
想著瑣事,徐劍南又是一陣擔憂。
又回到了書房,繼續忙碌著他手頭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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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估計是戌時。
街道之上擺攤的商販,也隻剩下了一些,人流稀少。蘇畫打聽了長安最出名的糕點鋪子,想著家裏的桂花糕沒了,給小姑娘買一些也好。
天氣也涼了,給她們買一些厚一點的衣服。
最近霓裳十分的持家,都不怎麼輕易的花錢。或許也是為了日後蘇畫在官場上的打點,所以打算把銀子都剩下來。
蘇畫又在長安城瞎逛了一會,這才慢悠悠的往北城走去。他現在可是一點都不擔心,出不了城門了。
離開仙音樓的時候,或許是出於擔心,又或者是因為文宗以後需要召見蘇畫,便賞賜他一塊腰牌。有了這塊腰牌,長安四門暢通無阻。
心想著時辰還尚早,不如把之前的人情給還了。也省得以後再跑一趟,人情這東西,寧可趁早也不能晚到。
又購置了一些米麵、水果、絲綢...
大唐上得台麵的禮物也就這麼多了,太貴重的他也買不起。
礙於蘇畫的官服,所以辦起事來格外的順利。還有幾家鋪子店家,見蘇畫的馬匹帶了太多東西,還派了夥計送貨上門。
第一家拜訪的就是李命的藥廬,對於這個便宜的師弟,蘇畫還是挺在意的。自己入獄的那段時間,得虧這老頭收留了霓裳,臨走前還把為數不多的家產當做盤纏。
自己受傷的時候,他也是不顧長途跋涉奔赴洛陽。說起來,好像自己這個當師兄的,確實也沒有給李命做過什麼,人情倒是越欠越多。
來日方長,以後在慢慢還吧。
想著這般,蘇畫敲響了藥廬的木門。
“誰呀?這麼晚了,來了來了,等一下哦。”
熟悉的抱怨聲,蘇畫不用想就知道是墨雨璿搞出來的。也隻有他能發出這種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你說他是個女的也罷,偏偏是個男兒身。
墨雨璿從門縫裏打量了一下,隻見蘇畫在門外一臉鐵青的看著自己。身後還跟著幾個小夥計,拿著一大堆的東西。
“哎呀,師叔!你怎麼來了!”
“師傅剛剛說到你呢,你就來了。”
墨雨璿笑嘻嘻的拉開門,穿著一身白衫,打著赤腳,估計正在院子中泡腳,地板上還濕漉漉的。
笑顏如花,說不清的萬種風情。
門外的一個小夥計見到墨雨璿的那一刻,不由得當場愣住了。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這完全他夢寐以求的結婚對象的模樣啊。
心道:好一個俊俏的女子啊!
蘇畫也注意到了小夥子的態度,咳嗽了一聲:“他是男的。”
搖搖頭,舒了一口氣,邁步走了進去。
墨雨璿抱著手臂,看著那小夥計:“看什麼呢?沒見過男人啊!”
望著他喉結運動,小年輕的眼中突然多出了一絲水霧。
“沒有,我隻是想起了,我遠在江南耕種的娘親。”
說罷,小年輕竟然委屈的哭了起來。
沒有人知道原因,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夢碎了。
墨雨璿白了他一眼,又對著一個年長的老者問道:“你們這拿這一大包的,是什麼東西?”
“這是哪位官爺,在我們店裏買的東西。”老者指著蘇畫的背影說道:“這不,見他難以帶走,我們便幫忙送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