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上)(1 / 3)

電話剛剛打完,門外就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小淩,在忙啊?”

他是我們醫院的前任院長。我大吃一驚,急忙站了起來恭敬地去迎候他:“羅院長,您怎麼來啦?”

“我來醫院隨便看看。”他笑著說,然後坐了下來。我急忙去給他泡茶。

“你坐下。我想和你聊聊。”他朝著他旁邊的那個沙發指了指。

我恭敬地坐下。說實話,我有些怕他。不完全因為他是我們的前院長,最主要的還是他在學術上的威望。

他是全國知名的心髒內科專家,我讀本科時候的內科教材中很大一部分內容都是由他編撰的。

“怎麼樣?當上了院長助理後的感覺怎麼樣?”他問我,沒有任何的前綴。

我苦笑著回答:“如履薄冰、誠惶誠恐。”

他點頭:“你有這樣的感覺就好,我還一直替你擔心呢。”

我不解地看著他,看著這個自己既害怕又尊重的師長。他慈祥地看著我,我發現他的臉上有著一絲潮紅。我知道這是一種病態。

“上次決定讓你當設備處副處長的時候我其實是反對的,因為我認為你畢竟還很年輕,但是上麵發了話我也不好過多反對。不是我保守,我始終認為太年輕、閱曆太少的人去擔任那麼重要的一個職務是對醫院的一種不負責任,對你自己本身也是一種不負責任的做法。但是我後來發現你還幹得不錯,至少不像我想象的那麼浮躁。可是現在……嗬嗬,我們今天不談這個了。但是我希望你能夠將你剛才告訴我的那種感受永遠保持下去。”他親切地對我說。

“會的,我會的。”我急忙地道。

他歎息道:“如履薄冰、誠惶誠恐。說得好啊。如果你沒有這種真實的感受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的。小淩啊,你知道我在這個醫院當了多少年的院長嗎?”

我搖頭道:“好像我讀本科的時候您就是院長了。具體多少年我可就不知道了。”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啊!從我當副院長開始,我在這個醫院的領導崗位上呆了二十年啦。這二十年就是像你說的那樣,完全是從‘如履薄冰、誠惶誠恐’走過來的。在我們省其它醫院與我同時當上院長的人,不少的現在都還在監獄裏麵。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是誘惑、貪婪、欲望害了他們!一直以來我都在堅守著一個原則,那就是絕對不濫用自己手上的權力。我聽說過你說過一句話——絕對不在自己的崗位上貪一分錢、不希望朋友到監獄裏麵來看自己。雖然這種境界不是很高,但是能夠做到這一點已經很不容易了。當初我很擔心你犯錯誤,但是後來我發現自己的這種擔心似乎是多餘的……不過,我現在又有些開始擔心了。我在當院長的時候沒有找你談過話,因為我那時候是院長,隻需要隨時暗暗觀察你就可以了,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希望你能夠把我當成你的師長,好好聽聽我今天對你講的話,這也算是我對你的期望吧。”他說,有些氣促。

我急忙地道:“謝謝您!我一定會記住您給我講的每一個字。”

“不管你在什麼位置,都要有一顆平常心。這就算我作為你的師長對你的告誡吧。”他接著說道,“不管在任何時候都不要把自己手上的權力作為換取自己某種需求的資本。隻要你記住了這一點就不會犯錯誤了。好啦,但願你不會認為我這個老頭子太囉嗦,望你好自為之。”他說完後就站了起來。

我急忙過去扶他。

“當初我看在你師母的份上幫過你一次,那是人情。人情這東西我們誰也避不開,隻要不違反大的原則去照顧一下人情上的東西也是可以的。”他又說道,“你上麵有關係,這對於一個人的前途來講非常重要,但是我希望你能夠好好地使用這種關係。權力這東西可是一把雙刃劍啊。”

我連聲道謝,忐忑不安地將他送出了自己的辦公室。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裏麵我百感交集。我沒有想到他今天會忽然跑到我的辦公室來,更沒有想到他會對我講這樣的一些話。我不知道:他這是對我的一種期待呢還是一種告誡?

我仔細去回憶著他對我講的每一句話,可是卻發現自己越是認真去想就越覺得不安。

這種不安從我的心底裏麵升騰而起,穿透我的每一寸肌膚,讓我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忽然有一種被人看透了的感覺。這種感覺讓我恐懼——也許他並不明白我;也許是他已經明白,他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警告我。

不過有一點我是清楚的,他這次的來訪是對我的一種愛護。可是,自從擔任設備處副處長以來自己所做過的那些事情隻有我自己才心知肚明。

平常心。這是他告誡我的話……可是,我能夠做到嗎?

許多年以後我才明白,一個人要真正做到“平常心”這三個字會有多麼的困難。唯有在經曆過大風大浪、經曆了人生的酸甜苦辣之後,才可以達到那樣的心境。

羅院長離開我辦公室不久,當我正惶恐地對自己進行了反思的時候,範其然卻進來了。

他現在隨時都是一付春風得意的模樣,矮小的身材在他容光煥發的氣質下顯得也略微高大起來。

“晚上和我一起去喝酒。”他進了辦公室後對我說。

現在,他可是要比以前張揚多了。醫院的幹部大多被他批評過,很多人在看到他的時候都是聲若寒噤。

但是他對我一直都還不錯。

“行。您說了算。”我急忙應道。

“把那個小唐叫上,讓她再叫一、兩個美女。”他吩咐道。

我依然沒有猶豫:“行。我馬上打電話。”

“開上你自己的車,下班後就出去。”他說完後即刻就出了我的辦公室。

我不明白晚上的這個安排是什麼性質,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會是公務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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