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再來找我談話。我躺在床上卻難以入眠。我害怕那兩個人隨時會進來。

強迫自己閉目養神。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忽然感覺自己正置身於一處無人的曠野之中,天上雷鳴電閃,一道道閃電在天際劃出綠瑩瑩的電弧,我害怕得四處去尋找可以躲避那可怕電弧的地方,但是卻發現自己周圍連一根草都沒有。

轟隆隆!轟隆隆!雷聲在朝我逼近,可怕的電弧在我頭頂的上方啪啪著響。我慌亂地四處逃竄,但是卻始終避不開它對我的追擊。眼前是一閃一閃的綠色的光,天地忽明忽暗。我慌亂地在逃跑,腳下全是泥濘。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啊!”猛然間醒轉了過來,房間裏麵一片漆黑。現在已經到了晚上。

全身都是汗。我明白自己剛才那個夢是我對那天遭受電擊後造成的恐怖,我不知道這個恐怖會對自己產生多長時間的影響。也許會是一生。

我的手機被他們拿走了,手表也不在身上。我身上除了衣服以外,其它所有的東西都被他們搜走了。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我不知道。

他們還會來嗎?我不知道。

他們會通知秦連富來與自己見麵嗎?我覺得可能性極小。

白天、黑夜,吃飯、睡覺。接下來的幾天都沒有人再來訊問我。我渾渾噩噩地在這個房間裏麵過著像豬一般的生活,到後來我發現自己的思維都已經變得僵化了。

我到現在才真正地感受到了沒有自由是多麼的可怕。

“我進來多久了?”許多天過後,我實在忍不住地去問那位給我送飯的人。

“不知道。”他搖頭,隨即快速離開。

我開始煩躁。這種不知道天日的日子已經讓我有了精神分裂的感覺。現在看來,電擊的折磨與這種不被人理會的痛苦比起來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這種沒有自由的痛苦會讓我的大腦出現幻覺,會讓我從皮膚表麵到骨髓深處產生如同蟲蟻噬咬一般的難受感覺。

什麼是煉獄?我現在所處的這個地方就是!

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胖了,在房間來回走動的時候都感覺到了自己的體重造成了自己雙腿的乏力,甚至還有一種脂肪在自己皮下膨脹的感覺。

他們終於來了。我的神經開始興奮。但是我卻發現自己的雙眼已經不能正常地轉動了,它們已經變得非常的晦澀,我已經不能隨意地、自由地去控製它們。

“說吧。”我聽到了一個聲音,我看見胖子的嘴唇在動。

“說什麼?”我木然地問,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含混不清。

“談談你的問題啊。”那個聲音繼續在問。

我清醒了許多。我搖頭說道:“我沒有問題。”

他們站了起來,胖子說:“那我們過一段時間再來吧。”

我大急,即刻質問他們:“你們等等。好像派出所拘留也不能超過二十四小時吧?你們憑什麼限製我的自由這麼長時間?”

胖子大笑道:“那是刑事拘留。我們對你可是‘雙指’。可能你還不明白吧?對有問題的黨員幹部我們實行‘雙規’,就是要求有問題的幹部在規定時間、規定地點講清楚自己的問題。你不是黨員,所以我們不能按照黨的紀律條例對你進行‘雙規’,但是我們可以根據全國人大的相關規定對你進行‘雙指’。也就是說,如果你不將你的問題說清楚的話,我們可以無限期地將你指定在這個地方。”

我感到異常恐懼,大聲地道:“我真的沒問題啊!我沒問題你讓我說什麼啊?難道你要讓我亂說?對,我想起來了,我知道一個情況。”

“哦?就是嘛,早說不就好了?好吧,你說說。”胖子坐了回去,滿臉的喜悅。瘦子陰沉的臉上也展開了許多。

“我向這位同誌彙報一個情況,”我指著瘦子說,“在我被‘雙指’期間,有人對我進行刑訊逼供。”

“你!”胖子大怒,他憤然地扔掉了他手上的鋼筆。

“你隻能向我們的上級反映這個問題。”瘦子的神情卻沉靜如故。

“算你厲害。”胖子去將鋼筆撿了起來,獰笑著對我說,“你不說你的情況也可以。我看這樣,我們將你指定在這裏也已經毫無意義了,你現在就可以出去。”

我簡直不能相信他的話,驚喜地道:“我可以出去了?現在?”

“是的。”胖子道,“但是你的父母必須進來。我估計他們會知道你的情況。”

我大怒:“你們太過分了!我的問題是我的問題,你們幹嘛去牽扯到我的父母?!”

“這不就得了?你終於認為你自己有問題了?”胖子笑道。

我頓時默然。我發現他們的這個辦法確實厲害,雖然有些無恥。

我年輕,我學過心理學。像我這樣的人都無法忍受這樣的折磨,要是自己的父母進來了,那還不得脫一層皮?他們怎麼能夠承受得住這樣的痛苦?不但有肉體的折磨,而且更有心理上的摧殘。

我屈服了。

“好吧,我說。”我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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