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白天沒有人來找我。送飯的人也是來去匆匆。我沒有去問那送飯的人任何的問題,我知道問了也是白搭。

我害怕的煉獄般的等待又開始了,我開始不斷地在房間裏麵踱步,嘴裏大聲地在背誦著我中學時代被老師強迫背誦過的課文。

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卷集著烏雲。在烏雲和大海之間,海燕象黑色的閃電,在高傲地飛翔。一會兒翅膀碰著波浪,一會兒箭一般地直衝向烏雲,它叫喊著,——就在這鳥兒勇敢的叫喊聲裏,烏雲聽出了歡樂……。暴風雨!暴風雨就要來啦!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閃電中間,高傲地飛翔;這是勝利的預言家在叫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我將這篇高爾基的《海燕》背誦得激情澎湃。我的臉上堆滿了淚水,我知道自己已經近乎於一種瘋狂的狀態。

感謝我中學的語文老師,他強迫讓我完整地背住了這段富有激情的文字。我現在發現這些文字與自己現在的心境非常的貼近。

夜幕再次降臨,我哀鳴著捧住自己的頭將自己扔進了房間的床上。

睡吧、睡吧,別管那麼多了。來吧,你們來吧,隻要你們問我什麼我就按照你們說的去講好了。我的意誌徹底地被摧毀了。

睡著了,我已經沒有了多少的知覺。沒有夢,沒有任何的思維,有的僅僅是自己感覺到自己正在進入睡眠……

“淩海亮,起床了!”睡夢中的我忽然聽到有人在叫我。我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你可以走了。”我發現是那個瘦子。

我有些迷糊:“走?到什麼地方去?”

“你以為這是賓館啊?”他笑了,“我們已經取消了對你的‘雙指’,你可以回去了。”

“是嗎?”我猛然間從床上跳了起來。

“我為什麼要騙你?”他笑著說。

我不敢相信這一切。

走出房間,來到這棟樓房的下麵,我閉上自己的雙眼,盡情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多麼的清香啊,美好的氣息頓時傳遍了我的四肢百骸。

睜開眼,狠狠地伸了一下懶腰。我感覺到全身的酸痛在這一刻消失得幹幹淨淨。

天上一片蔚藍,這不像是臨近冬天的天空。幾隻小鳥魚躍般地從我頭頂的天空中掠過,我感覺它們是歡快的。

“對不起啊,這是我們的工作。”瘦子在向我道歉,他將我的所有私人物品遞交給了我。

我沒有去責怪他,畢竟他曾經阻止了那頭肥豬第二次對我施暴。

“我可以知道名字嗎?”我微笑著問他。

“苗之風。樹苗的苗,之乎者也的之,吹風的風。”他微笑著告訴我。我發現他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沒有了威嚴,剩下的是一種和藹和親切。

我頓時想起了一種叫變色龍的動物。

“你們對我作了什麼結論?”我問道。

“沒有發現原則性的問題。”他笑著回答,“結論已經遞交給了你們學校的黨委和紀檢部門。”

“我可以控告你的那位同事嗎?”我開始氣憤起來。他給了我極大的傷害,不是肉體上的,那種傷害將對自己的心理造成極大的影響,我不知道自己在今後的夜晚裏麵那個噩夢會持續多久。

“那是你的權利。”他笑道,“不過你有什麼證據嗎?”

我一怔,隨即朝大門處走去。“不行不義必自斃!”走到大門處我實在難以忍受心中的氣憤轉頭對他說。

“謝謝提醒!”他仍然在微笑。

出了大門,我看見前麵不遠處站著一排人。看著他們,我的眼淚禁不住地流淌了下來。

我們醫院的那位老書記、柳眉、冉旭東、朱院長,還有。。。。。我的父親!他們在離我不遠處熱切地在看著我!

我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父親卻在朝我跑來,接著其他的人也跟上了他。

“海亮!我的兒子!你沒什麼吧?”父親的眼淚頓時湧出。

“爸,是我對不起您!”我猛然間跪到了地上!這是自我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在父親的麵前下跪,這是我第一次這樣深情地去呼喊自己的父親!

我被朱院長攙扶了起來,我發現所有的人的眼圈都是紅紅的了。

“組織上通知我來接你。他們知道了都來了。”我們醫院的老書記對我說。

“哥們,祝賀你!”冉旭東過來對我說。

“這有什麼好祝賀的啊?”柳眉癟嘴道,“他本來就是遭到了陷害。”

“至少說明了一點啊,說明我們淩海亮同誌是經得起檢驗的啊,這不?他們不是已經有了結論了嗎?”朱院長在旁邊笑著說。

“那倒是。”柳眉笑了。

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很奇怪:他們為什麼會這麼輕易地就將我放出來了?要知道,我可是已經到了心理崩潰的邊緣了啊。

我沒有問他們,因為我知道這個時候去問這個問題極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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