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下)(2 / 3)

“不過這油條倒是不錯。”父親又說。

“是嗎?”我聽了很高興。這時候電視裏麵在大講我省工農業的大好形勢。

父親很快地就吃完了,我準備去洗碗但是卻被他製止住了:“你看電視,我去洗。”

電視裏麵的新聞越來越讓人感到乏味。

廚房裏麵忽然傳來了“哐啷”一聲脆響,我聽出來是碗掉到地上發出來的聲音。

“爸,你怎麼啦?”我急忙朝裏麵跑去。

“我肚子疼得更厲害了。”到了廚房後我發現父親正蹲在地上,滿臉的痛苦,臉上的汗水在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落。

我大駭。急忙在他麵前背對著他蹲了下去:“快,我背您到醫院!”

醫院急診科。

“急性胰腺炎。”急診科的主管醫生拿著化驗單對我說。

“怎麼樣了?現在?”我著急地問,我不關心父親疾病的名字,隻關心結果。

“正在搶救。”主管醫生說,“昨天晚上他吃了什麼東西?喝酒沒有?吃肥肉沒有?”

“吃了。”我忽然緊張起來,但是心裏卻又一分僥幸,“昨天晚上吃的也不應該現在才發作啊?”

“早上的時候吃了什麼油膩的食品沒有?”醫生又問。

這一刻,我頭上的汗水開始洶湧而出。我頓時明白了——油條!

我明白急性胰腺炎的可怕,這種疾病的直接後果就是死亡!我在心裏不住地念叨:阿彌陀佛!上帝保佑!

“老年人怎麼能夠讓他吃那麼多的肥肉、喝那麼多的酒呢?”主管醫生在責怪我。我和他很熟悉,但是他仍然以一個專業醫生的身份在批評我。

我惶恐萬分,更多的是害怕。

“淩助理,我們都聽說你的事情了。我們都說呢,你怎麼可能會腐敗呢?”他接著說道,“你放心,我們會盡力搶救的。淩助理,你手機在響。”

我連聲道謝,然後去接電話。

“你在什麼地方?”是老書記打來的。

“急診科。”我回答。

“你馬上到我辦公室來一趟。”他說。

“對不起,書記。我父親急性胰腺炎發作了,現在正在搶救。”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

老書記歎息了一聲,將電話掛斷了。

我沒有在意他的這一聲歎息,我的心思全部在搶救室裏麵的父親那裏,雖然我現在看不到他。

搶救室外麵的過道上很安靜,我坐在過道的這一排椅子上煩躁不安地等待裏麵傳來好消息。

靜,這裏靜得可怕,偶爾經過的護士的腳步聲也不能打破這種靜的狀態。閉上眼睛,耐心地等待。我心想,或許隻有這種狀態才能讓自己煩躁的心情平靜下來。

猛然間我感到了一種壓力,這種壓力就好像我對麵的那壁牆正在朝著我擠壓過來似的。它讓我感到憋悶,感到一種極度的緊張。

睜開眼晴,我忽然發現自己麵前站著幾個人,其中有老書記。其他的那幾個人我卻不認識。

“你是淩海亮吧?”一個人問道。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點頭。

“跟我們走一趟吧。”那人說。

“為什麼?”我心裏頓時緊張了起來,我去看老書記。他在那裏歎氣。

“我們是北京來的,想找你了解點事情。”那人說,看上去態度倒是很不錯。

我搖頭道:“我不去,我父親正在裏麵搶救呢。”

“你是這個醫院的領導,他們都會盡力搶救你父親的,你坐在這個地方又看不見裏麵的情況,這又有什麼用處呢?”那人說道,“我們是專程來找你的,我們沒有通過你們省的相關部門。這件事情非常重要,希望你能夠配合我們。”

我忽然想到了黃杏兒的事情——他們會不會是那個人派來的?

“我要看你們的身份證明。”我朝他們伸出手去。

那人笑著將他的工作證遞給了我。

中紀委監察室?袁世才?下麵的職務欄填寫的是巡視員的職務。

“這樣的東西仿造很容易。”我將工作證還給了他。很奇怪,他沒有生氣,他轉頭去看老書記。

“我給北京打了電話證實了的。”老書記說,“你放心好了。”

我覺得自己應該相信這位老書記,不是因為他的職務而是因為他是全國知名的心髒內科專家,他是一位正直的人,一位值得我尊敬的學者。

“你放心吧,我在這裏安排你父親的搶救工作。”老書記說。

我站了起來,、朝著老書記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跟著那幾個人離開。

這個地方我來過。這就是柳眉父親曾經住過的那個療養院。在這個地方我親眼目睹了柳眉的父親生命消逝的整個過程。

我跟著他們進入到了一棟別墅裏麵。

“請坐吧。”那個叫袁世才的巡視員招呼我道,“你放心,那個人不知道我們在這個地方的。”

我點頭。

“這個人你認識吧?”坐下後,他從公文包裏麵拿出一張照片給我看。

這個人我當然認識,她是顏曉。

我點了點頭。

他朝他身旁的一個人點了點頭,那個人出去了。

“我們想了解關於鍾野雲的事情。你可以給我們講講嗎?”袁世才慈祥地問我。

我沒有說話,我仍然懷疑他的身份。在來這裏的路上我忽然想起了黃處長的那句話——你什麼人都不要相信,你隻能相信你自己。

“你有顧慮我們知道,這樣吧,我們先讓你見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剛才你看到的照片上的那個人。你見到了她再說吧。”他隨即說道。

“顏姐?她也在這裏?”我忽然激動了起來。

“海亮!”我忽然聽到房間的門口處傳來了顏曉那熟悉的聲音。

我猛然間站了起來,轉身。是她,我看見的確實是她。但是她現在的模樣讓我感到心痛……她是那麼的憔悴,在這麼短短的時間裏麵似乎她忽然老了許多。

“姐!”我激動地朝她跑了過去,緊緊將她擁抱在懷裏。我的眼淚止不住地在往下流淌,同時我的肩也感受到了她的抽泣。

“他們值得信任,你將所有的事情都對她們講清楚吧。”我聽到自己耳旁顏曉在對我說。

我將她放開,對著她點了點頭。我打量著她,依然覺得她是那麼的美麗。我問她道:“孩子呢?”

“在另外一個房間裏麵玩呢。”她回答,“你先和他們談,談完了姐和你再說話。”

“嗯。”現在的我很高興。

我說出了一切。包括那兩位私家偵探的事情。

“最近發生在黃杏兒身上的那件事情,我懷疑也是他指使的。”我最後說道。

“你提供的情況很重要,不過我們還要進一步的查實。”袁世才巡視員說,隨即又問我道:“你手上還有什麼材料嗎?”

“有,在我辦公室裏麵辦公桌旁的櫃子底下。”我回答。

他點了點頭,忙吩咐他身旁的一個人馬上去取。他對那個人說:“直接找醫院的書記,其他什麼人都不要驚動。”

講完了,我感到全身輕鬆起來。這塊長時間壓在自己心上的石頭終於被搬開了,這種輕鬆的感覺難以用語言描述。

袁巡視員在打電話:“……我的人到淩助理辦公室拿點東西,你要注意保密。對了,淩助理的父親怎麼樣了?”

我知道他這是在給我們醫院的老書記打電話,當他問到我父親的病情的時候我忽然又緊張了起來,我定定地看著他。

“好吧。就這樣。”他掛斷了電話。

“你父親的病情還比較穩定。”他說。

我頓時放下心來。

“這幾天你不能回單位去,那個人的消息很靈通,如果萬一他知道我們在找你調查的話,他很可能會采取極端的手段。”袁巡視員說,“他當過省政府的秘書長,能量很大。”

我不明白:“副省長比秘書長大吧?”

“那是當然。”他回答,“但是秘書長這個位置可非比尋常,因為那是一個可以聯係任何部門的崗位,從實權上來講可能還強於他現在的這個位置,隻不過級別低一級罷了。”

原來是這樣。我心裏想道。

“你要記住一點,這個人心機極深,手段也很毒辣,所以你要注意保護好你自己。”他又說道。

我苦笑道:“我怎麼能夠與他抗衡啊。誰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什麼。”

“我們會采取一些措施的。你這幾天不要回單位就行了,把你手機也關掉。就幾天的時間。隻要我們有了一定的證據就可以敲山震虎了,他也就不敢再把你怎麼樣了。”他安慰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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