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他正色地道,“小淩,這樣就不好了。”

我笑道:“明書記,這過年可不比平常。我是醫生,紅包是必須給孩子們的,孩子們收了紅包才會無病無災啊。”

我自己也覺得自己的話不倫不類的,心裏暗自好笑。

“你這樣說的話,我就隻好代孩子們收下了,我孫子和外孫可乖呢。我可不希望他們生病。”他忽然笑了起來。

我頓時放心了,急忙站起來向他告辭。

出了明天浩的家,我感覺自己像做賊似的心裏緊張極了。

張傑看上去成熟多了。他看見我的時候很大方地叫了我一聲“姐夫”。晶晶在旁邊燦爛地笑著。

我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錯。跟以前大不一樣了。”

“姐夫,你說話像我們那裏的縣委書記。”他笑著對我說。

我和晶晶“哈哈”大笑。

上午十點鍾的時候我們準時出發了。朱浩安排了兩個越野車。

父親的墓地選在半山腰上麵。從這裏看三江可以一覽無餘。我不知道什麼叫風水,但是我覺得這個地方確實不錯,至少視線很好。

墓地占地大約有二十來平方的樣子,墓已經用花崗石砌好了,前麵有一個墓碑。

我發現墓碑上麵寫著我父親和母親的名字,落款卻是我。我大驚:“媽,這是什麼意思?”

“我死了也要埋在這裏,和你父親埋在一起。先刻好字,到時候你直接將我送到這裏來就可以了。”母親笑著回答。

“都是這樣的。”朱浩笑道,“這樣做你母親才會長壽。”

我恍然大悟,心裏慚愧著自己一點不懂這方麵的東西。

下葬的程序既簡單又複雜。簡單的是花的時間很短。複雜的是陰陽先生搞了很多花樣:殺了一隻雄壯的大公雞,將雞血粘著公雞頸部的羽毛分別在墓室的四個角放了一根羽毛。還在墓室裏麵放了五枚銅錢。陰陽先生的嘴裏同時還在念念有詞地在說著什麼……

我一直抱著父親的骨灰盒,陰陽先生做完了所有的程序後,從我手上接個父親的骨灰盒然後放進了墓室。墓室很大,裏麵再放進一個骨灰盒綽綽有餘。

一個農民過來將墓室用一塊花崗石將墓室蓋住,然後用水泥將縫隙封住,然後在上麵堆上了一層厚厚的泥土。

我們開始磕頭。母親、我、晶晶在前排,朱浩和張傑在我們身後也跪了下去。

“老淩,你在這裏好好休息吧,我過些年就來陪你。我沒辦法啊,你走了,今後孫子還得由我帶呢。你要等我啊,可不能一個人就去投胎了啊。”母親跪在那裏在說,聲音裏麵已經沒有了悲愴。不過我卻頓時悲從心來,眼前全是父親那天早上的樣子——他說他肚子痛,我背著他往醫院跑……

我失聲痛哭。晶晶在我身旁扶著我。

我自己知道,父親的去世是我心裏最大的傷痛。雖然急性胰腺炎往往發作得非常突然,死亡率也很高,但是我不能原諒自己的是,父親是因為我才到省城去的,也是因為我他才那麼高興地吃了那麼多的肥肉和白酒。還有那天早上的油條。更讓我不能釋懷的是,父親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卻不在他的身旁,他沒有給我留下一句遺言。這是我終生的遺憾。

現在,他就要長眠在這裏了。在這座高高的山上,他將時時地注視著我。

“爸,你放心吧,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的。”我在心裏默默地對著墳墓裏麵的父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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