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我們打的賭嗎?”站在高樓頂層,眼前,是寬闊的一片藍天白雲,微風描繪著世外的安寧與美好;腳下,卻像是繁華的地獄深淵,如蟻的車輛,瘋狂地穿行,一腳踏空,便粉身碎骨。而他,一臉平靜,微微笑著,聲音一如既往般暖入心窩。
“如果我輸了,我的一輩子都是你的。”此刻的陽光灑在他身上,閃著光芒,照得旁邊的她,很刺眼,很刺眼。張不開眼睛,一切都變得很迷離,迷離著這個宣囂的城市。他轉過輪廓優美的臉,說:“如果我贏了,你的一輩子都是我的。”
強烈的日光下,一陣眩暈,眼前整個世界在轉個不停。
她早就輸了,從一開始就已經輸了一輩子,不清不楚地。
身體在沉沉的往下墜,徹底失去知覺的一刹,隻覺有一雙溫暖的手臂,緊緊地抱住了她……
耳邊緩緩流淌出天使般的嗓音,輕快跳動的音符,那是夏日午後寧靜清新的旋律,它呢喃地描繪著心中那片蔥綠,眼前的畫麵不斷地後退,帶著她,回到了那一年夏天——
周圍一片安靜,隔開了高樓大廈,隔開了七彩霓虹,隔開了穿行的車流聲,隔開了匆忙的腳步,隔開了無數複雜的眼神,隔開了心頭沉沉的重與痛……
一切都歸於安靜,隻有陽光,隻有自己,還有偶爾傳來的一兩陣有氣無力的讀書聲。
這,是校園的午後,陽光炙烈的午後,最適合翹課,躺在大樹下乘涼睡午覺。
“肖雲外!都上課十分鍾了,你怎麼還在睡覺!”舍監的嚷嚷聲刺痛耳膜,驚得她彈簧似地直起身,滿頭冷汗。趕緊觀察四周,現在正是上課的時間,榕林裏自然連個人影也沒有。她摸摸頭,扯扯嘴角,估計真是被崔舍監搞得神經過敏了。
對於翹課,真不是她經常會做的事,隻是偶爾睡過頭,誤了上課的時間。回想以前,經常是已經遲到了,她還老實巴交地直衝去教室,結果當然是老師在全班同學的麵前好好“教育”了她一番,而她則像隻機器小狗一樣不停地點頭,不停地重複:老師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天呐!!!簡直不可想象,她可不想再出現這樣的情形。寧可下了課,自己去辦公室坦白從寬,反正最多就是罰站,罰抄,打掃衛生,還有什麼戲碼?沒有,老師就這幾招。她堅定地點點頭,拍拍胸膛,充分做好接受懲罰的心理準備。
“老師最大的絕招是請!家!長!!!”突然不知從哪裏傳來不屑的聲音,而且把“請家長”三個字特意地加重,直勾勾地把她的心一下子從胸腔吊到了喉嚨!
什麼!請家長?!這可不行……等等,這是誰在說話。雲外睜大眼睛,像小貓捉老鼠般,生怕漏了根草似的,前前後後,左左右右,把榕樹給繞了幾圈,都抓不著個影子。神了這事,難道樹還會說話?而且還能猜到她的心思!雲外當場嚇得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本已經挺白晰的皮膚,現在更加地蒼白,那冷汗呀,可是滿頭滿臉地流,要是有人經過看到她這樣子,說不定以為這大白天的見鬼了。
好不容易,她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深吸口氣,慢慢走近榕樹,抬起手,輕輕地敲敲堅實的枝幹,問:“榕樹啊榕樹,是不是你在說話啊?”
周圍靜悄悄地,連剛剛鬧得起勁的小蟬,也竟如被她這舉動嚇呆了一般,戛然而止……雲外圓圓的眼珠轉了好幾轉,一時間覺得自己真有點……
“白癡!”剛剛說話的某人估計實在是忍俊不禁了:“我在樹上。”
雲外循聲抬頭望去,微風輕輕搖晃著密密麻麻的葉片,把強烈的陽光剪得支離破碎。在光與影的迷離中,依稀看到他拿著一本書,似乎正看了一半,渾身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優雅與閑逸。銳利的眼神與點點刺眼的光芒交錯閃耀,恍如夢境。她拚命地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隻是爍亮的光點越來越大,四周的東西都在不停地旋轉,漸漸地,失去了知覺。
醒來時,眼前是白色的天花,估計應該是躺在醫務室裏了吧。剛剛是幻覺嗎?心裏疑惑。而醫務室外,老師正和醫護員說著話,好像是一個叫陳異的同學把她拖過來的。不知是否眼花,眼角仿佛瞄見窗外遠處有一影子慢慢走開了。
其實很不好意思啦,在一個不認識的人麵前暈了過去,雖然他叫她白癡,很不禮貌,但應該是他送她到醫務室的吧,下次如果再遇見,還是要說聲謝謝。
後來還有再去榕樹那裏,可也沒再遇見。樹上的那個人,在心底,從此成了迷,漸漸地被遺忘在緊張的學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