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子盛站了起來：“時間不早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公司吧，”頓了頓，又道，“以後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可以隨時找我，無論是不是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我都會竭盡所能去幫你。”
米圖明顯地感覺到褚子盛的語氣變了，聽起來很客氣，但卻特別生硬，一點兒也不像前幾天她與他溝通時的樣子。他的神情也有所轉變，由前一刻的哀傷變成了現在的冷漠，就像是刺蝟豎起了周身的刺以此來保護自己。
米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表情或語言具備什麼攻擊性，她想，褚子盛的轉變之所以如此之快是因為這才是他的本來麵目吧。她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與他見麵時的情形，他也是冷硬的，隻不過，現在的他是客氣的冷硬。
米圖唏噓不已，她起身：“你忙你的吧，我自己打車走就行了，再見。”她本來還想加一句“節哀順變”，但話到嘴邊她又給咽了下去，這句話聽起來的確是很多餘。
褚子盛也不再堅持，他點點頭，“我送你出去。”於是跟在米圖後麵，兩人一前一後，米圖隻想快點逃離這種尷尬的境地，而褚子盛此刻更需要清淨。兩人不約而同加速了腳步。
到了醫院大門口，褚子盛停了下來，他看見米圖步履匆匆，走到街邊向沿街而過的出租車招手，緊接著，她上了一輛藍色的出租車，車子載著她絕塵而去。褚子盛背靠著牆壁緩緩地蹲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可能傷害到了米圖，但沒有辦法，這麼多年來，防備他人武裝自己這已經成了他的本能。
褚子盛靜靜地蹲了一會兒，他看到有一輛寫標著殯儀館字樣的車子緩緩地駛了進來。應該是來接甜甜的，他想，今天過後，甜甜就會被安放在一個小盒子裏，靜靜地過著她的餘生，那麼小的地方，不知道刁蠻任性的她會不會嫌小，會不會由著性子吵鬧……他默默地轉身朝太平間走去，四周閃動著白花花的人群，米圖剛剛離開時的身影在他眼前一晃。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就在這一天起，很多人的命運都改變了。甜甜走了，他成了沒有親人的孤兒，而米圖也將迎來她人生中最大最難過的坎兒，他們的交集，注定還沒有結束。
米圖離開醫院後，直接回到了家。關上門她第一時間就是打電話給尹建設，和他說了一下自己在醫院裏所經過的一切。米圖的心情十分複雜，帶著一份難以抑製的傷感。那麼年輕的女孩子，花一樣的年紀，居然就這麼離開了。褚甜甜留給她的記憶，大多是她那蒼白的笑容。她一想起褚甜甜的樣子，就覺得四周晃動得厲害，好像整個人都跟著幻覺在晃動。
尹建設聽著米圖低沉的聲音，心裏一緊，憂心，但也釋懷。米圖就是這樣，她看起來大大咧咧，但內心卻非常細膩。褚甜甜的離去恐怕要讓她感慨一陣了，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生老病死是人世間最尋常的律動，你再怎麼抗爭，到最後也隻能是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