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藍站在他麵前,先是不停地抹眼淚,後來眼淚止住了,也不說話,隻是低低地看著他,好像在問他該怎麼辦。
尹建設無言,心煩意亂暴躁得想狠狠捶打自己。怎麼辦,怎麼辦?他從來沒有想過生活中會發生這樣的事,他一直以為懷他孩子的人是米圖,也隻能是米圖,可卻萬萬沒有料到這個人會是葛藍,和自己有著一次纏綿的葛藍。
孩子!尹建設想到這個名詞就覺得整個人都在發抖,事實上他是一個喜歡小孩子的人,每每看著大街上活潑可愛的男孩女孩兒,他就會忍不住幻想有朝一日自己也會成為一個父親,和自己的孩子打鬧,享天倫之樂。
可是,這一切一切的前提是,那必須是他和米圖的孩子。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有另一個女人站在他麵前對自己說“我懷孕了,孩子是你的”。其實在過去,他也和米圖商量過孩子的事,米圖說等她三十歲的時候再生,那個年齡段不早,也不算晚,他也覺得很靠譜,於是便這麼決定下來,這幾年,他們親密一直都有采取措施,隻是沒想到,他們的措施還沒來得及解封就出事了。
尹建設再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欲望,欲望便是惡魔,如果那個晚上他能克製住自己,能不帶著征服的衝動與快感去推倒葛藍,那麼今天的苦惱便不會降臨。
葛藍也許是見他遲遲沒有出聲,最終自己離開了。尹建設一個人坐在寬闊的辦公室裏,不停地問自己應該怎麼辦。生下來?這是萬萬不可能的,他雖然喜歡孩子,但這無疑會威脅他和米圖的關係,即使不會戚脅到,他也不會允許它的發生。
那麼,隻有第二條路,讓它消失。
這固然殘忍,可是除此之外又有什麼辦法?除非他真的不想再跟米圖過下去了。隻是該怎麼跟葛藍說,成了他最頭疼的事。雖然隻是一個簡單的人流手術,現在都用麻醉,醒來過後身體便輕盈了。可這畢竟是傷害身體的事,除非葛藍自己願意,否則他如何開口?
第一次,他失控一般將桌麵上的文件掃落一地。
可是,發泄過後煩惱依然不會憑空消失。
要不要跟米圖說實話,要不要?在那種情況下自己也很被動,說不定米圖會原諒自己。尹建設突然冒出了跟米圖坦白的念頭,隻是,這僅僅是個念頭而已,它在尹建設的腦海裏稍縱即逝,很快就被他否決掉了。
他不能冒這個險,也不敢冒這個險。
就這麼呆坐了一個下午。人做了不應當做的事,內心總會滋生這樣或那樣的恐懼,當天邊的晚霞漸漸明麗的時候,尹建設開始害怕起來。自己表現得這麼懦弱,葛藍會怎麼想呢?
說實話,他害怕葛藍破釜沉舟,
真的害怕。
就在他打算找葛藍談談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推開。葛藍走了進來,她的手上同樣拿著一張紙,尹建設接過一看,是一張請假條。
“我想請一個禮拜的假。”她說。
“一個禮拜?”他反問道,問完之後,他突然意識到她想幹什麼。
尹建設沒有猜錯。葛藍的眼睛帶著美麗又哀愁的光芒,她一字一句說:“你放心,我不會給你增加任何負擔,也不會給你任何壓力,明天一大早我就會去醫院把孩子拿掉。”
語調柔和。柔和到什麼地步呢?隻能說,尹建設很難將眼前的葛藍和一個多月以前那個瘋狂得有點不顧廉恥的她聯係在一起。
同時,尹建設也無比震驚。他睜大眼睛看著葛藍,從她的眉眼裏,他看不到任何一絲玩笑的成分。
這對他來說又是一個意外。
她似乎總是這樣,帶給他的除了震驚,就是意外了。上次她讓他忘了一切,這次又主動提出去拿掉孩子。
麵次葛藍,尹建設第一次感覺到一絲內疚。在奪去她貞操之後,他也隻是自責加後悔,且是針對米圖而言,並不曾對葛藍有什麼歉疚,因為一切都是因為她太過主動,作為一個男人在那種情況下失去招架的能力也隻是人之常情,如若不然他絕無可能主動招惹她。
可是,事情發展到現在,麵對這樣一個年輕漂亮熱情如火但又一切以他為中心的女子,她說不會給他增加任何負責,她說不會給他任何壓力,所以她願意去醫院……他實在沒有辦法不去內疚。
他抽了一個下午的煙,嗓子都嘶啞了。他問:“你想好了?真的想好了?”
葛藍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我想得很清楚。”
尹建設重重地坐了下來。他真想像個男人一樣對葛藍說讓她別去一切有他頂著,哪怕隻是虛情假意,可是他還是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