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繼續撥打,隻是這一次卻沒能再接通。聽著聽筒裏傳來的冰冷的服務女聲,她先是一愣,然後很快就明白過來了,尹建設一定是將自己的號碼列為黑名單了!她坐在格子辦公間裏呆滯了好一會兒,然後和經理說了一聲就走出公司大門。
她在街上晃蕩著,終於找到了一家公話亭,鑽了進去,撥通了尹建設的辦公電話。
電話這頭的尹建設看著座機上顯示著的來電號碼,第一時間也是想到了對方很有可能是葛藍。可是,他又不敢確定是不是真是她。畢竟,他不能因為這個可能性就拒絕接聽所有的來電。
最終,他還是拿起了話筒。
那邊,葛藍略帶勝利的語氣傳來,“怎麼,還是接了我的電話了吧?”
尹建設無言以對。葛藍越是這樣糾纏,他就越難堪。他怔了半晌,緩緩道:“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葛藍一手纏繞著電話線,聲音居然溫柔起來,甚至有些撒嬌的成分,“我覺得有意思啊。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你怎麼知道我找你就是想騷擾你,我今天找你是有正事的,我現在工作的地方要給我買社會保險,可是我原來的社會保險還沒有從中顆轉過來。”
葛藍在語氣上的前後變化讓尹建設有種後怕的感覺,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如此年輕的女孩竟會如此多變,他仿佛看見她眼淚汪汪但又帶著小勝利的臉……他再次感覺到了恥辱,想當初,他居然還將那視之為柔弱動人,現在想來,隻不過是她的一種手段罷了。他覺得葛藍偏執得有些可怕,甚至,她的心理可能出了問題。他隻想匆匆地結束這通電話,便道,“保險的手續你直接去找人事部。”
葛藍知道尹建設要掛電話了,立即脫口而出,“可是人事部的人都不搭理我,我隻能找你了。”這倒是真的,她接到新公司要續保險的通知,於是馬上打電話給中顆公司的人事部,可是人家一聽到她的聲音,不冷不熱說了幾句,然後就再也沒有回音了。她並不知道她和尹建設的事已經在公司傳開了,所有人都將她當成了一個不恥的第三者,所以,當人家不大搭理她的時候,她甚至暗自高興,心想這也許不是什麼壞事,因為這樣一樣,她又有理由可以去找尹建設了。
尹建設聽著葛藍嬌柔的聲音,回想自己當初正是因為被這份嬌柔所傾倒……他覺得自己特別可恨,在這種自責中,他又再次想起米圖當天撞破自己和葛藍在賓館時那傷心欲絕的樣子,他的聲音變得冷漠起來,“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搭理你呢?”
葛藍再度被他的冷漠所刺傷,她咬了咬嘴唇,語氣變得激動起來,“尹建設,你為什麼總是這麼狠心對我呢?說話做事從來都不給我留餘地。你總是把我利用過你的事放在心裏,我對你的好你就一點兒也記不起來了嗎?不管怎麼說,我總懷過你的孩子吧?你總抱過我吻過我和我在一起快活過吧?你現在已經和李米圖離婚了,難道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吧?你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你過得並不比和李米圖在一起時要差,相反,你會過得好一千倍,一萬倍……”
尹建設憤怒地打斷了她話,“別再提那些事了,勾不起我任何念想,相反,我隻會感到恥辱。另外,你不要拿你自己和米圖比,你們之間沒有可比性,也許你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可是你永遠也比不上她。”說著他停頓了幾秒,又繼續道,“葛藍,我想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今生今世,我都不想再跟你有任何關係。你放你自己一條生路吧,我實在不值得你對我抱有任何幻想,你也放我一條生路吧,不要再找我,公事也好,私事也罷,統統都與我無關。”
說完,他匆匆掛斷電話,然後撥掉了電話線。他深深地感覺到,葛藍就像是他的夢魘,怎麼樣也擺脫不了。這個時候,陳總的提議再次在他耳邊回響,他想,留在這個城市的確可以可以感受到米圖的呼吸,可是,他卻永遠也忘不了自己的荒誕,他和葛藍之間那段從欲望開始以悲傷收尾的故事一直在提醒著他,他曾經有多麼可恨,為此,他失去了最愛的女人,變成了同事眼裏那個沒有原則,亂搞男女關係的三俗男人……
他坐在電腦前,靜靜地思考著。下班前,他終於撥通了陳總辦公室的內線,“陳總,我答應你,年後就去籌辦和打理分公司。”
公用電話亭沒有隔音,葛藍那番“懷過孩子抱啊吻啊以及已經離婚”之類的話一出口,立即引來了旁邊兩個同樣在打著電話的中年女人的異樣注視。她那番話的意思太明顯,任誰都聽得出來,於是,中年女人在看葛藍的時候,眼神中則多了一種“人至賤則無敵”的含義。
葛藍憤怒極了,尹建設的那番話讓她徹底心寒。以前,每一次尹建設對他說些狠心的話,她隻是在當時會計較,可是過了那一會兒,她便什麼都忘了。但這一次尹建設的話太直接了,她終於明白,無論自己如何努力,也不可能得到尹建設的真心,她即使把心肝肺全都掏出來放在他麵前,他也不會有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