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十四章 名妓之後(1 / 2)

坐井觀天!很多熟知北宋末年曆史的學者都用這個詞形容宋徽宗等宋室君臣在金的恥辱生活。而浣衣局也許是這個悲劇的濃縮。外麵的人進得來,裏麵的人卻出不去!那女人們每天在這座窄小的屋舍裏嘻笑怒罵,空氣中充滿了淫詞浪語。而柔憐,那個表麵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竟奇跡般地在這麼一個環境中成長起來,且冰清玉潔,無半點瑕疵。昨日從浣衣局回來之時,獨孤岩才告訴蕭雁,柔憐竟是北宋名妓李師師的女兒。

蕭雁對於宋徽宗和李師師的一段風流韻事倒是耳熟詳聞的,但她記憶更深刻的是,靖康二年,宋人被金人所虜時,本欲將才色俱全的李師師亦帶走,但李師師堅決不從,竟吞金丸而亡,如此剛烈之性情,連窮凶極惡的金人亦為之動容,宋徽宗更是痛不欲生!隻是,蕭雁並不知道李師師還有個像柔憐這樣的女兒。

獨孤岩告訴她,靖康二年,柔憐還是在繈褓中的嬰兒。照顧她的乳娘被送入了浣衣局,於是,她便自小在那裏長大。乳娘亦是個女中丈夫,從小教育柔憐何為禮儀廉恥,可惜,在柔憐十歲那年,乳娘被一個高官看上,欲強行納她為妾,乳娘不從,竟在半夜懸梁自盡了。柔憐從此無依無靠,愈發安靜地生活在異樣的喧囂中。她的安靜,是讓人毛骨悚然的安靜,安靜到冷靜的程度——所以縱使五國城內那些對美色垂涎欲滴的達官顯貴們縱知道浣衣局中有個國色天香的冷美人,卻無人敢於一親芳澤。然而,女人們卻是善妒的,她們妒忌著柔憐欲發明豔的青春!於是,那些曾經的貴婦人們,便把每天看管運來的大批衣物塞在她的手上,想以粗重的勞作擊垮她深入骨髓的尊嚴,成為她們中的一員。一直到兩年前,她遇到獨孤岩,情況才有所改善。

蕭雁聽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那麼說,兩年前你和那些豬狗不如的男人一樣,想要褻瀆這麼純潔的鮮花。”

獨孤岩反駁道:“為什麼你總要把我想得這麼肮髒呢?”

蕭雁道:“如若不是,你應該連浣衣局的門都不踏入才是!”

獨孤岩道:“我是被她的氣節打動了,覺得這麼一個女子不應該被這麼摧毀,是以想把她救出苦海!”

蕭雁明知獨孤岩說的是真話,仍忍不住逗他道:“那隻怕是你見過柔憐後,知道自己不可能一步得逞,所以想到這個方法,慢慢地讓她心甘情願地跟了你,我說的不錯吧?”

獨孤岩啞然半晌,笑道:“我真像你說的那麼‘高明’,隻怕柔憐現在已經是我的人了吧?”

蕭雁不可置否地挑挑眉:“那是你自卑——你自覺自己配不上她!”

獨孤岩很誠懇地道:“那倒是,我自己覺得還是你跟我比較般配!”

此話一出,蕭雁立時沉默無語,一個身影掠過心底,她居然想起楊政——那個該千刀萬剮的家夥,而且,她居然希望說出這句話的人是他而不是獨孤岩。

這算是哪門子事?

獨孤岩還以為她難為情了,亦不太在意。誰料,這蕭雁一沉默竟覺默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中午了,還不曾開口跟她說一句話。這頗不合常理——在獨孤岩的眼裏,蕭雁是他見過臉皮最厚的女子,怎麼會為這一句玩笑話,害羞一整天呢?害得他瞎猜了半天,差點連柔憐托他打聽的事也忘了。

直到午飯時間,獨孤岩去她房裏找她時,還見她在發愣,終於忍不住問道:“小雁子,你怎麼了?”

蕭雁回過神來,道:“什麼怎麼了?”

獨孤岩道:“你都沉默了一整天了,不吃不喝的像變了個人似的!”

蕭雁呼了口氣道:“哎!你不是嫌我吵嗎?我就偶爾安靜一下啦!”

獨孤岩道:“少來!——你不會因我一句玩笑話就這麼捉弄我吧?”

蕭雁道:“本姑娘的氣量不至於這麼小——你用不著大驚小怪的,人都會有心情低落的時候,我小雁子也不例外!”

獨孤岩道:“心情低落也是有原因的,說來聽聽!——如果是遇上什麼麻煩,說不定我可以幫你!”

蕭雁道:“我想我娘了,你能幫我嗎?”

獨孤岩登時語塞。

蕭雁朝他揮揮手道:“哎,你不是答應柔憐幫他打聽趙桓(宋欽宗)的消息麼?還不去!”

獨孤岩無奈,隻得起身退出房間。

蕭雁看著門被關上,頭無力地垂下來——老天,她鐵定是欠了楊政的,才會在被他傷透了心之後還對他念念不忘,更在這遠離了他少說有幾萬裏的地方還為他煩惱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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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街購物大約自古以來就是女孩子的專屬。這不,渡河幾日來,首次經過繁華的市集,立時被街上琳琅滿目的商品所吸引——這是中原亂世中看不到的繁華景象,也是柳隱若回宋之後真正意義上的逛街,心情自是前所未有的好。柳白衣的興致一點不遜於她,接著她東跑西竄,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