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雁不安地站在院子旁,雙手緊緊地抱著柱子——道誠以要為獨孤岩上藥為由將她支出禪房。臨出門前,她看到道誠撕開獨孤岩的衣物,露出的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心幾乎都碎了。
她想起進入秦府前,獨孤岩與楊弘的對話——獨孤岩是為了她才會受傷的!都是因為她!
蕭雁想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柳隱若無聲無息地從身後遞給她一方手帕,安慰道:“放心吧,獨孤岩不會有事的!”
蕭雁接過手帕擦了擦:“隱若,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
柳隱若錯鄂道:“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蕭雁道:“你們都很不放心我,不是嗎?”
柳隱若無奈地呼了口氣:“蕭雁,獨孤岩會受傷完全是意外!——是秦檜太狡猾了,你不要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行不行?”
蕭雁搖搖頭:“我也不想這樣,可是要不是因為我,他根本不會送上門去讓秦檜加害,要不是我,他現在仍然是以前那個普通的商人,好好地過他平安富貴的生活,是我的出現把他的一切攪得一團糟……以前隻是讓他收爛攤子,現在卻害他受了那麼重的傷!”
柳隱若皺眉道:“你為什麼非要這麼想呢?”
蕭雁像沒聽到她說什麼似的,坐到台階上繼續道:“我現在才知道,楊政當初不要我是應該的——我是個麻煩,一個誰惹上了誰倒黴的麻煩……”
柳隱若聞言,心中無名火起,沒好氣地打斷她道:“你廢話!要真如你所說,我不是死了一百遍一千遍了嗎?”
蕭雁回頭看著她,苦笑道:“你怎麼就忘了呢?——我不是害得你差點在那采花賊手下……”
柳隱若心中一動,語氣軟了下來:“都過去那麼久了,你提它幹嘛?”
蕭雁搖頭:“對你來說,也許過去很久,可對我來說,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忘掉!”
柳隱若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道:“小雁子,你是累了——去睡一覺吧,明天起來,獨孤岩就好了。”
蕭雁堅決地搖搖頭,淚眼朦朧:“我不睡!我一定要看他醒來,一定要聽他喊我一聲‘小雁子’我才放心!——隱若你知道嗎?以前我一直以為自己跟獨孤岩在一起是為了忘了楊政,還有就是不想讓他傷心,可是,直到剛才他倒下去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我是真的愛上他了。所以我才會這麼害怕——我從來都沒有那麼害怕過!我當時心想,如果獨孤岩就這麼死了,我一定也不活了!”
柳隱若心一驚,失聲道:“小雁子,你別胡說!——我說過,獨孤岩不會有事的,你不許再說喪氣話,否則我一輩子都不理你!我說到做到,不信你試試!”
蕭雁果然不再哼聲,隻是把頭埋得很低。
柳隱若咬著牙道:“現在,你給我進屋睡覺去,我不叫你,不許出來!”
蕭雁還想搖頭,抬頭看見柳隱若嚴俊的麵容,一時間竟驚呆了——她從沒有見她這個樣子過,看來,柳隱若是真生氣了。
下一秒,她乖乖地起身,向著側院的禪房走去。
一直到看不見蕭雁的背影了,柳隱若才無力地靠在身後的柱子上,剛想閉目養神,卻看見對麵黑暗處站著個人,不禁失聲道:“楊大哥?”
楊政轉過身去背對著她,深吸了口氣:“不必多說!——我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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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振一直到四更天時才甩脫梅頻的跟蹤從秘道進入許三的院子中。剛爬出井口便看見一臉疲憊的嚴佳兒和臉色蒼白的柳白衣前肩坐在房門口的石階上朝自己的方向望來。
“韓振,你回來了!”柳白衣迎上前扶著濕漉漉的他上來:“——爺爺呢?爺爺還好嗎?”
韓振剛站定,聞言愣了愣,不明所以地看向嚴佳兒。
柳白衣見他不答話,臉色微變:“——爺爺出事了是不是?”
嚴佳兒忙韓振打眼色,暗示他暫時不要將嚴老頭的事情說出。
韓振會意道:“不,不是的,你別胡思亂想!”
柳白衣眉頭皺得老高,握著他的雙臂問道:“那他在哪裏?”
韓振略一猶豫,明顯感到柳白衣握住他的雙手在微抖,忙道:“他跟冰兒還有師兄一起走了!——你放心,爺爺武功那麼高,沒人傷得了他的!”
柳白衣仍是一臉狐疑,問道:“真的嗎?——韓振,你不可以騙我!”
韓振堅定地點點頭:“我不會騙你的!”
話雖如此,心裏卻仍免不了打鼓——這是韓振第一次撒謊,騙的還是自己喜歡的人,要他如何不慌呢?但他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瞞下去——看柳白衣現在的情形,分明是體內餘毒未消,假若讓她知曉嚴老頭已喪生,她會作何反應呢?
韓振想也不敢想。
柳白衣聽了他的話,緊張的心情終於放鬆了少許,慢慢地鬆開了韓振,朝嚴佳兒走去。還沒走幾步,卻覺心口一陣抽痛,就那麼直直地朝著地麵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