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
皇帝的聲音聽起來沉悶,如同一顆石子投入湖心,原本就是冰冷的物體,變得更加冷了。
周景翊閉上了自己的嘴,既然皇帝不許他說話,他便乖乖不說話。
皇帝看著周景翊這一副安靜聽話的模樣,心中不由更加肯定,自己這表弟許是知道了什麼?
以他對周景翊的了解,他向來都是驕傲自持的,何曾如此聽話過。
“說吧,你猜到什麼了?”
周景翊目光凝視著皇帝,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而道。
“皇兄,這些年過去,你的腿疾好了嗎?”
皇帝閉眼,果然,該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記得那年你被奸人陷害掉入湖底,是母親派人尋了你三天三夜,最後在太湖畔發現你,原來你是被湖底的漩渦卷走,就那般在湖水中漂泊了三日,母親說皇兄命大,福氣好,才躲過了那一劫,隻是因湖水寒氣重,皇兄你的腿自此染上了寒氣,一到冬日就會發作。”
說到這裏,周景翊儂頓了一下,他目光一瞬間也不移動地看向皇帝。
皇帝輕聲道:“不是我命大,那是因為姑姑未曾想過放棄我,一直尋找著……”
“母親說過,皇兄是先帝最仁厚的孩子,就衝著仁厚兩字,母親就未曾想過放棄皇兄,後來,母親一想起皇兄的寒疾便難受,便親自尋遍南海,收集了無數金蟬絲,這才縫製了一雙護膝,而為加牢固,這護膝內則加了金絲軟甲……皇兄,那日江采薇死前踢到的,正是那副軟甲護膝,是嗎?”
周景翊的話音一落,天牢裏的空氣仿佛一瞬間凝固了。
皇帝始終冷著眉眼,讓他瞧不出他的喜怒哀樂。
周景翊就這般靜靜地看著他,在他心中,皇兄仍然是那個皇兄,隻是……時過境遷罷了。
突然,皇帝勾了勾唇角,笑道:“翊弟,你與我說這麼多,真不管我殺了你滅口嗎?“
“皇兄,你不會。”
“我若是不會,怎麼會將皇後之死嫁禍在你身上?”
“因為你是皇帝,你想要的是屬於自己的江山,這些年,我雖從來沒有功蓋過主的想法,但有些人背地裏使壞,已經將你我兄弟之間的關係挑撥離間了。”
皇帝有些怔然地望著周景翊,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自己的表弟已經將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兩人男人對望著彼此,這一刻,時光仿佛從他們身上倒退,他們能看見的,全是年輕時的對方。
那時候,兄弟兩人還是如此親密,可是如今……
物是人非了。
許久,皇帝終於再度開口了,隻是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澀然。
“翊弟,你說得對,我不會殺你,更不會傷害你,除了曾經我們倆的兄弟之情,更是因為姑母對我的好無人能及……你,有什麼打算?”
周景翊明白,皇帝說出這話,便是要放過他了。
不過,也回不到從前了。
“皇兄,今日之所以讓你過來,因為我……想要與你告別。”
皇帝許久都未出聲,道:“你想去哪裏?”
“回到我妻子出生的地方,那是一個很美麗的山村。”
皇帝未語,堂堂一國戰神,現在卻要卸甲歸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