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夫人走出屋外。
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喜歡夜晚的空氣。
清涼如水,冰鎮著一切熱哄哄的頭腦;而夜色是這樣溫柔的浸沒她、掩護了她,讓她覺得自己可以潛進任何地方、作成任何事。
手指關節輕輕彎起、又伸直,內力在全身運行、拜訪每一處關節,得到的結果很令人滿意。
“老娘的功夫,還沒有全拉下呢。”她輕輕對自己說。
然後道:“出來吧。”
出來?肖二小姐在禁足,劉夫子在禁足,她不是在叫他們出來。
出來的那個男人,青衫如水、雙眸如夜。
他也是個適合在夜晚出沒的男人。
楊明。
在夜晚,他比在任何時候都安然,
和強大。
肖夫人覺得有一點不安。
“哦,你怎麼在這裏?”她道。覺得自己口氣太軟,又馬上轉為更嚴厲的斥責,“楊先生,接了我們的酬金,到現在一點進展都沒有、放任小女獲救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不覺得栽份子嗎?”
楊明輕輕歎口氣。
眼睛眨一眨。
口氣很溫和。
“夫人,如果一個病人請來醫生,把頭痛說成腳痛、心悸胸悶不坦白、飲食起居的細節也多有隱瞞,醫生斷症時難免會遇到困難,是不是?”
肖夫人的眼神開始遊動:“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楊明不接茬,繼續說下去道:“更有甚者,磨刀霍霍,欲陷醫生於刀斧之災,以解自己眼前的難題,那醫生就是立馬脫身狂逃,也不算違反職業道德,是吧?”
肖夫人開始吭哧了:“先、先生在說什麼?”
換成一個沒有耐心的人,也許會凶悍的反問一句:“你說我在說什麼?”
楊明不會。
他是一個醫生。
一個醫生,不管麵對多麼凶悍的患者,都不會失去自己的耐心。
這種耐心,像佛佗的慈悲一樣,深深根植在醫生的血液中,是對於生命的尊重、對於人的尊重,是醫生之所以成為一個“醫生”的根本。沒有它,即使擁有再高明的醫術,也隻是個“人體工作者”而已。
楊明是個醫生。
他溫和道:“作主請楊某來的,是夫人吧?夫人為什麼懷疑劉夫子、為什麼要請楊某來、為什麼現在才出手殺劉夫子,楊某已經明白了。”
肖夫人不語。
片刻。
方道:“什麼?”
“劉夫子對夫人的感情糾葛、以及某方麵欲對肖老爺不利的形勢,夫人您當然心裏最清楚。大小姐的婚姻既有政治含義,在這種敏感時刻失蹤,夫人當然第一個會懷疑劉夫子。之所以不說,是怕自己的手下為了垂涎自己暗算家主,傳出去一來自己沒臉,二來肖老爺也會對您產生芥蒂?夫人因此請楊某人來,故意不說任何內情,好讓楊某人摸不著頭腦,一麵已經準備殺劉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