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題結束,陳平再拜,回到自己的位置跪坐下來。
長安糧價問題,原本是陳平打算在下一次常朝時,送給劉弘的‘禮物’。
按照陳平的推測,過不了多久,那支讓自己寢食難安的邊軍就將浮出水麵,然後被他輕而易舉的解決掉。
——下僅有兩塊的調兵虎符,此時分別在周勃和灌嬰手上,除非劉弘親自出現在軍營外,否則隻憑一紙詔書,秦牧根本調不動任何軍隊!
隻要任何一支軍隊以‘奉詔行事’為名,進行哪怕十裏的調動,陳平都可以以‘無虎符而擅調兵馬,圖謀不軌’,乃至於‘矯詔’的罪名,將那支軍隊盡數歸為叛逆!
所以,陳平在長安糧價的事上做文章,其目的也就很明顯了——為之後第二次‘勸’劉弘退位做準備工作。
失去了那支邊軍,皇帝就再無可倚靠的力量,擺在陳平麵前的最後一個難題,就隻剩下大義名分了。
原本陳平周勃手上,就有一個近乎完美的大義旗幟:劉弘非惠帝子,竊居至尊,罪該萬死!
隻可惜,夏侯嬰那個蠢貨連一個孩子都沒能殺死,給了皇帝出現在長安百姓,以及北軍將士麵前的機會。
現在,陳平如果想再一次‘勸’劉弘退位,首先要考慮的,就是如何讓長安百姓,或者下百姓認可陳平‘勸偽帝退位’的舉動,是合乎禮法、符合製度的。
苦思冥想過後,陳平發現,皇帝的法統來源,已經沒有任何文章可做了——自那日北闕,朝臣恭迎皇帝進入未央宮的那一刻起,劉弘的皇帝身份就具備了毋庸置疑的合法性。
所以,陳平必須要在承認劉弘身份的前提下,‘勸’劉弘退位。
身為沉浮宦海數十載的老臣,陳平實在太清楚,什麼樣的罪名對皇帝的傷害最大,大到可以讓人忽視自己‘勸君退位’,甚至為自己這個舉動歌功頌德了。
皇帝一場北闕事變盡得長安民心,更是引的北軍不穩;但作為能在這荒蕪年代堅強存活的底層百姓,並沒有幾個傻子。
荀子的就很好嘛: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老百姓忠於子,從來都不是出於經地義,而是因為:皇帝盡到了自己應盡的義務,保護了自己的子民。
若是沒做到?
秦二世就沒做到,然後下百姓就派出陳勝吳廣作為階級代表,表達了自己的意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那子應盡的義務,或者職責,究竟是什麼呢?
按照《尚書·周書》洪範篇的記載:子作民父母,以為下王!
也就是理論上,皇帝是每一個治下百姓的父母。
通俗來講,身為父母,皇帝要保護好自己的孩子,使其不受外人傷害,並喂飽治下百姓的肚子。
那陳平能做的也很明顯了:要麼讓百姓認為劉弘沒保護好他們,要麼讓百姓覺得劉弘沒讓他們吃飽肚子。
傷害百姓···
陳平自問還沒有那麼喪心病狂,通過派兵殘殺百姓,來讓劉弘背負沒有保護好百姓的責任。
但糧食的問題,卻是大有文章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