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倩部份的自我早已深刻在他處,像是一副需要用心拚湊的地圖,再未完成以前 真相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甘冒風險踏入別人的領域,以“心理醫師”的身份來解救人的靈魂,在這冷酷的關係裏是不是沒有這個必要?
她在玩樂的行程中有點搖搖欲墬,然後聽著車內前座音響播放出來的旋律。
他們三人像是小學生參加畢業旅行般的向往下一個地方,每一站都有說不完的驚奇,不可觸摸,有如某個珍貴遺跡的展覽。而她更像是一座會移動的古代雕像,讓人評頭論足。
愛如果比金子更值錢,它最致命的缺憾便是如沙漏般一點一滴流失掉;你不能重頭來過,也必須失去...最後淨空。
喬許不曾離開過她的視線,他隻是暫時躲了起來,存心要讓她操急,這或許也是愛的表現;垂手可得的東西較不容易保存;她白天找。晚上也找。可是不能再以真實的觸感意識此人的消息與感受,完全冰封在幾千尺以下的深淵裏,冷到麻木,遲緩到不能言語,這大概就是最接近死亡的解釋了。
“與喜樂的人同樂,與哀哭的人同哀哭”,這是唯一公平的作法。羅倩就是這麼扮演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角色與對白;她不是喬許前任的妻子,而是現任,永遠的伴侶;她始終不能擺脫感傷與離愁,一張舊照片是她所有的力量來源,喬許的精神一直活在她的影子裏,直到她粉墨登場。
生命的存留令許多人感歎萬分。離開父母,與另一個人結為一體,彼此相助,這是婚姻的誓言。不管那人何時離開身邊,誓言都不該違抗,可是不能改變卻是最大的遺憾,從一而終,寸步不離。迷戀就當是替自己的藉口辯護吧。孤獨的人,永遠都會在孤獨麵前裝出若無其事的表情,不懂孤獨的人都不知道孤獨有多可怕,多駭人。
隻有當惡夢不再時,才能以清醒的思慮跳過每一個預設好的陷井。愛情在偉大的死者麵前,不足以畏懼,它比螞蟻還要弱小,你可以輕易結束它的生命。礙眼的不會是自己,羅倩看著車窗上因景物投射出來的黑影,匆匆滑過玻璃的表麵。
喬許正和她一起坐在車內,兩個人互看一眼,不作聲色。
蘭潔說:“你看我們要不要去泡溫泉?”
“不,”羅倩說。“我想早點回去。”
羅倩朝蘭潔淡然一笑,誰能猜出她到底在想些什麼或者有什麼特別的感受?她就是比喬許還要更堅強的“女人”;那個在希望中起舞的女孩,她不說話的時候總是讓人不敢直視,心裏膽戰心驚。
車子以平常的速度前進,彎進另一處路口。
她的另一個名字會比先前更加叫人著迷。“舞台上的簾幕揭起,是她該出場的時候了。”她說。“到數計時。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