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第一堂關於魄的課。我活到現在,開心到極點的時候著實不多,屈指可數,但那堂課無疑是我所能追憶的學生時代最開心興奮的時光。那是我第一次清楚地看到那淡藍色的火苗,那火苗是對我的肯定,絕對、無誤的肯定,而這種肯定則是我寒窗苦讀十幾年都沒能得到的,是我一直以來所追尋且追尋到放棄的東西。
“母親,你看到了麼?這澄澈的火焰,如同你為我起的名字一般。”
那節課之後我躲回宿舍,好久不見的淚水湧出了眼眶,世界上真的有熱淚這個東西啊。
自從那天過後,我的信心倍增,似乎看到了方向。終於有這麼一條道路適合我,終於有這麼一個方向我可以一直走下去。元一行之前常說我心態好想得開,實際也不完全是這樣,人各有命,有些事是無法挽回的又何必去掙紮?可是話又說回來,誰又不想讓自己成為一個強者,成為所在領域的頂尖人物呢?一件事要麼做的最好,要麼就拉倒,除此之外毫無意義。
“兒子,你變了不少啊。”
特訓第二周的周末,我爸來這邊辦事,湊巧過來看望我,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比父親高大戴墨鏡的人,這人背著一個巨大的包袱,有點像是個大十字架,父親叫他鍾牧師,讓我叫他叔叔,他也熱情地同我聊了幾句,口音有點像湖南那邊,說實話沒聽懂幾句。他們是開車來的,還有一位極其年輕的司機。
他們(不包括那位年輕的司機)同我們一起吃了頓不太豐盛的晚飯,我們聊的不多,話題斷斷續續似乎在不同的頻道。我問了他許多問題,我體內的魄果然是如我所想的那樣小時候被父親“鎖住”了,我告訴父親李老師幫我“開了鎖”父親有點驚訝,然後略帶敬佩的都說“老李功力還是深厚啊!”
後來我又說了許多感慨的話,他說我變了。
“你高考那年失去的東西仿佛又找回來了。”他眺望遠處,夕陽的餘輝越過山脈灑向這邊在他的眼中折射出絢爛的光芒。
他的話我隱隱約約聽得懂。
“爸,你清楚的告訴我,你和這個行業到底有什麼關聯?”有些問題要趕緊問,他神出鬼沒,這次告別就不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了。
“你們學了這一行的曆史了吧?”
我點點頭。他指的大概是四方三足的事,這些李老師每天晚上都會給我們講,感覺蠻有意思。
“就現在看,北方是比較和諧的,大家相安無事共同發展。但南方卻不一樣,神氏在十幾年前被滅門從而銷聲匿跡,連凶手都沒抓到。宋氏就稱為的懷疑的對象,然而也沒有任何證據。”
“這些我都知道。”
“那你也知道汲嘍?”
“知道,神出鬼沒的家族,跟你一樣。我感覺那隻是傳……”
“我就是那裏邊的一員。”
“什麼!?開玩笑!”我真以為他在開玩笑。
“是真的。汲其實並不是一個家族,而更像是一個奇怪的民間組織,怪就怪在這個組織裏的人沒有上下級沒有規矩甚至相互都不認識。”
“那有什麼用?自己人是誰都分不清。”
“汲的人神出鬼沒,做事低調迅速,而且都是行業裏的精英,這些人來自各個家族,都是專人精心挑選的,可靠強大而且善良。每個被挑選上的人都會有這個。”他說著從懷裏拿出一個新鮮的物件。看上去是一個淡藍色半透明的水晶,有點像冰,裏麵還有許多白色的氣泡還有一縷紅煙好似鮮血。上邊打了一個孔,一條紅繩穿過在另一邊打了一個簡單的結。
“我看看!”我說。
“看沒什麼看頭,把手伸過來。”
我照做。他拿著線的一頭把那東西墜在我的手心,我接住又馬上躲開了。
“好亮!這不會就是冰吧?”我爸偶爾會開這種玩笑,所以我現在仍對他的話半信半疑。
“傻兒子,不識貨!這事可別跟別人說,我現在已經算是退出江湖了,你可別坑你老爹!”他把那東西收好。
“那你就把事情都推給我?你知道有多少人都指望著咱家嗎?”我想起那天開會時眾人的反應,一股勁兒湧了上來。
“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他注視著我認真地說。我瞬間明白了什麼,可能是關於母親的事,“這個給你。”
他從褲子口袋裏抽出一把木扇。
“這是你母親的遺物,你收好。”這是把精致的鏤空雕刻的木扇,看著有些年頭了。
“你拿回家吧,我在外怕丟了。”我又把扇子塞給他。
“你拿著啊,保不齊還能防身。”
“防身?”
“你對魄了解的還太少,咱江家的鬼術是最高深莫測的,你現在隻管聽我的。等你更懂些魄了,我給你找個專門的老師!”他說得很可靠。
我一聽這就不開心了,立馬專注起來讓魄的火苗重現,火苗比之前所覆蓋的麵積更大了。這幾天的努力練習沒有白費。
這下子他總該沒的說了,我心裏想。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展開扇子,那扇子瞬間燃起綠色的火焰,然後扇了過來。
那一瞬間我就明白了,我的路還長的很。
“顏色倒是挺漂亮,不過還得練!給,拿好吧,就你這水平一個鬼喜子都應付不了!”
我似乎忘記了剛才的事,覺得他這話說的誇張了,不過鬼喜子確實有點可怕。
但是我自信我的評分不會低,回去我就測試,然後就去黃金屋逛逛!
“既然你這麼厲害,是傳說中的汲的一員,那咱家怎麼一直喝西北風?”我有點開玩笑的語氣,實際是懷疑他所說的,我聽說在這一行混的好的,不說腰纏萬貫,起碼生活上不會出問題。”
“你母親曾說,咱家做過好事,也做過許多壞事。但是我們做的好事鮮為人知,壞事世人皆知,她生前希望能做些好事來贖罪,來挽回咱家的名聲,於是就辦了幾家福利院,她走後福利院還得維持,咱家的生活就窘迫了。”
這些事情我從來沒聽說過。
“可咱們家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了。”我沉重地說。
“哪樣的地步?窮又怎樣?咱家隻要還有一個姓江的人,江家,白虎林族就不會沒落!”父親居然有點激動。我又想起那天會上的那些我們江家的族人。
“那你為什麼不回來?”
“我有許多事情要做......”
父親說過許多謊話,他每次說謊或是吹牛我都能輕易地察覺。但這時的我十分清楚,父親說的是實話。我不清楚他同我們江家的族人們發生過什麼,也不知道他和天嵐到底有什麼樣的交集,我唯一清楚的是,他的確有許多事要做,那些事是我當年所不能想象的。
最後我收好了扇子,等太陽完全下了山,一輛車接走了他,開車的是個姓路的年輕人,和我打了個招呼,麵無表情兩眼無神,說話讓人昏昏欲睡,果真在這行混的都是怪人!
父親的到來讓我的世界開朗了許多,至少我知道了他也和我在同一條戰線上,這讓我有些微特別的感覺,往日裏那個充滿神秘色彩的身影漸漸明晰了。老話說上陣父子兵,雖然我還沒有那個火候但至少我再慢慢的接近,父親神秘的麵紗依舊在,我很想知道父親的實力以及他在這個行業裏的位置,老師們都啞口不言,談到父親他們都是笑笑然後敷衍我。
不想這些了,現在看來我走到這一步,他應該是想到了,細節就不追究了,總之我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好很充實,而且有如此多的優秀的夥伴陪著我,我已經很知足了,甚至感謝父親,我向來是一個看結果的人,看眼下的人。
等下次帶到他一定多問問母親的事,冤有頭債有主,我怕麻煩,但絕不是一個十足的和平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