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明看看桌子上,魚不多了,就叫過女人,讓她去再炒幾尾魚來,這次,那個女人不再推辭,快步地去了。
幾個舉杯,你喝我勸,酒氣味飄滿了一整間屋子。
一個趁著興頭,說:“既然有了磨刀石大哥在此,我們還怕什麼啊?不如也和鬼子幹一架,誰怕誰呀?”個個都說:“對頭,對頭,早就幹得了,再忍氣吞聲,我們就個個都要被鬼子欺負死絕了。”“不怕死又不想死的,就得跳起來幹。”“拿起槍,跳起來幹才有出路。”
酒興隨著話頭,個個臉紅耳漲,摩拳擦掌,似乎拳頭都快要漲破了。
正說得興起,門開了,吹進了一股冷風,鄭女人端著一大盤子魚進來了,放在桌子中間。
鄭大明坐在靠近門邊,被那冷風一吹,似乎清醒了一點兒,說:“幹是要幹。隻不過,沒有槍,如何與鬼子鬥?不至於用唾沫去淹死他們吧?”他此話一出,個個都傻了眼,說:“真的,槍都沒有,拿什麼去鬥?”一個說:“我家裏有魚叉,彎刀。”一個搶白說:“別人用洋槍洋炮,你用彎刀魚叉,如何幹得過?”“隔得老遠,人家一槍就把你撩倒了。”
一個叫張定六的說:“我家一個表弟,就在鬼子的船上掌舵,不如去找他想想辦法?”鄭大明說:“既是你家表弟在掌舵,我們個個會潛水,從水裏摸去,偷偷上了船,用亂刀,就剁死了幾個鬼子,就勢裏奪了槍。”個個說:“好主意。”“恰當得很!”
孟卯聽他們說得興高采烈,似乎已經將三八大蓋輕而易舉地奪在了手裏,遲疑了一下,打斷說:“你們個個會水,我卻是個旱鴨子,怎麼辦?”幾個人看看他,不知該說什麼。鄭大明說:“你遠來是客,就看我們殺鬼子吧。”孟卯說:“看著你們與鬼子浴血拚鬥,我在一旁呆著,這怎麼成?”一個兄弟想想說:“這樣吧,你在岸上把風。有鬼子來就是你的,如何?”孟卯說:“這還勉強差不多呀!不能坐冷板凳。”
大家都商量得妥當了,又吆五喝六,喝了好幾碗,後來,一個漁夫說:“行了行了,打住打住。都醉成了爛泥,如何去弄鬼子?”一個說:“好酒好酒,半斤不醉,以後有得喝的,何必貪這一會兒呢?”
第二日下午,張定六來報,說與他表弟聯係上了,第三日午時,一艘日本船要打此經過,他們都說好了,就在構皮灘下手。鄭大明的女人聽了,躊躇了一回,說:“你那個表弟,長期在日本人那裏幹事,難保不向著日本人呢?”張定六樂嗬嗬一笑,說:“嫂子放心,我的表弟,我清楚得很,他在日本人那裏,也不過混口飯吃,心裏還好著呢。”聽他如此說,幾個都略略放心,但鄭大明女人依然憂著一顆心。
快要到次日午時了,幾個人都潛在水裏。孟卯看他們一個個短褲衩,此時雖是冷的天氣,一個個卻頗精神,孟卯懊惱道:“我那時,如何不學學遊泳,看今天如此幹著急!”鄭大明說:“孟哥不必懊惱,你雖是下不得水,但是在陸地上,沒哪個近得你的身。我們好生羨慕呢!”
張定六看看天時,說:“這會兒順風,說不定那船就快到了,我們快潛過去,在那裏候著。”說著話,撲地鑽下水去,接著,撲騰騰響,四五個都下水去了。水麵上都見不到半點兒浪花。
孟卯緊緊褲腰帶,拿著鬼頭刀,藏到了幾叢柳樹之間。
此時,河中間,一處枯槁的大榕樹,禿樹幹,光枝椏。幾個腦袋在那裏露出來,好似幾隻野鴨子一般。
等了不多時,聽得嘟嘟地響聲,河麵上,一艘船突突地開過來了。孟卯伏在柳樹叢裏,看那船開得甚快,心裏直叫苦:這樣快,他們幾個怎麼上得去?這番看來是白費功夫了!心裏好生歎氣,看著那船嘟嘟地開著,似乎在耀武揚威,想想心裏就來氣,忽地想起兜裏還有一顆手榴彈,就趕緊拿出來,就要扯開蓋子拉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