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來，宮老爺一個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窗外雨聲淅瀝，下得纏綿。宮老爺心裏愁悶，既是為日本人，更是為兒子，為日本人的苦苦相逼，也為兒子的孤身飄零。他想起了兒子初初回來，自己不在府裏。剛及回來，卻見到銀兒從內室裏奔出，一身赤裸，兒子在裏麵半裸，躺在一個澡盆裏，正滿臉驚愕的看向外麵。銀兒見了他，一把撲入他的懷抱裏，嚎啕大哭，訴說敏兒如何對她見色起意，在洗澡時故意派人找她來，扯爛她的衣襟，就欲要玷汙她，虧得她死命掙紮，又虧得老爺及時回府，方才沒有受難。宮老爺勃然大怒，麵對著扯著褲衩前來辯駁的兒子，一個耳光子甩過去，打得兒子暈頭轉向，趕了他出去。
雖是兒子犯下大錯，但終究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俗話說打斷了骨頭連著筋，心裏豈會不惦念？
這個兒子也真是的，天底下好女人多不勝數，如何犯下這等傷風敗俗的勾當？真是丟盡了宮府的臉，以後，隻怕也不好再找他回來了。唉！他去日本留學，究竟學了些什麼？現在人都說日本人直如禽獸一般，難道真個如此，所以兒子才在日本學了一些牛馬畜牲的勾當，讀書都讀到牛屁股眼兒裏去了！
想了一時，夜雨似乎停了。宮老爺實在睡不著，銀兒昨夜裏就出去了，說是去她哪個姨家做什麼，抱著兒子去了。
宮老爺又想起了日本人的苦苦相逼，答應吧，漢奸之名一輩子都洗不掉，不做吧，又得罪不起，真個騎虎難下！
他又想了一會兒，站了起來，穿了鞋子，橫披了衣服，在屋子裏來回地踱了一會兒，又來到窗前。忽然，他眼光一閃，外麵窗前竟然立著一個人影子。宮老爺心裏一驚，反手從一旁的刀鞘裏拔出刀來，一推窗子，喝道：“什麼人？”外麵那個影子默然地立在那裏，沒有應聲。
宮老爺借著微光一看，那身形，那氣質。他心裏一動，臉色一沉，說：“你回來了？”那人應了一聲：“爹！”正是他的兒子宮少敏，那個不成氣的東西！
宮老爺雖是把兒子趕了出去，卻心裏日日思念，此時陡然見了，反倒怒火又浮起來，輕聲喝道：“你還好意思回來？瞧你幹的什麼出息！”
宮少敏嗓子裏抽泣一聲，說：“爹！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在日本有女朋友的，初初一回來，怎麼會就？”宮老爺壓低嗓音，怒喝道：“你還好意思狡辯！我都親眼看到了。真是還不知悔改！”宮少敏又說：“眼見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啊！那日那時、、、、、、”
宮老爺打斷他說：“你已經被趕出去了，到底還回來幹什麼？”宮少敏低下頭來，嘴裏輕輕啜泣了兩聲。宮老爺聽他啜泣，心裏一軟，就要把窗子全部推開，轉瞬又想起了那日銀兒哭泣的可憐樣，心裏又慍怒起來，說：“你走吧。滾遠點兒。”宮少敏嘴裏嗯了一聲，轉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