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攸寧一年中隻會來這裏三次,雖然次數不多,但是風雨無阻,即使關了店門也不會遲到。一次是清明,一次是冬至,還有一次是來這裏看望的人出事的那一天。
今年的冬天來的很晚,現在也沒有下初雪,趕上了今天的冬至,人倒是不多,畢竟冬天裏掃墓有些折磨人。
傅攸寧手裏抱著兩束開的豐滿的菊花,黃燦燦的顏色卻顯得有些孤寂清冷。一步一步走到熟悉的老位置。墓碑上是一個年輕人的照片,非常的俊朗,嘴上掛著標誌性的笑容,仿佛離開這裏是一件幸福又值得向往的事情一樣。可是明明被留下的人過的很不好。照片下是此處主人的名字,‘時飛’。
“好久沒來看你了,你在那邊過的怎麼樣?”傅攸寧蹲下身子開始念叨起來。來這裏的人都有自言自語的習慣,仿佛通過這座墓碑當媒介,真的能跟裏麵的人交流起來。
說著還不忘把花瓶裏的枯枝拿開,放入剛剛自己新買的鮮花。“今年的花開的很好呢。”比起去年冬天太冷,菊花都有些凋零,跑遍全市也沒能找到一束滿意的。
傅攸寧又從帶來的包裏拿出一些糕點,還有自己昨晚親手準備的飯菜,一一放在墓碑前。“這次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肉。怎麼樣,我對你好吧。”語言中有些苦澀。
放好了所有的東西,傅攸寧又拿出三支香,足足在手裏握了很久,說了很多保佑的話,才將香插在墓前的香爐裏。然後她盤著腿,席地而坐。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從袋子裏拿出一瓶酒。“差點忘了。”
一個玻璃瓶裝的酒,還有兩個杯子。“你一定又要說我愛喝酒了是不是。”然後看著墓碑上的照片笑了笑。“我是因為誰,那麼愛喝酒的,恩?”傅攸寧難得的溫柔。不似以前那種潑辣直白,反而更想一個嬌滴滴的少女一樣在跟人撒嬌。
往兩個杯子裏倒滿了酒。“今年太忙了,沒時間自己做素酒,這是我托人從別的地方帶的。”自己一飲而盡。“你不會喝不習慣吧。”明明那個人沒有喝酒的習慣,哪有什麼喝不慣這一說。
“我今天來,其實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傅攸寧又再一次笑了起來。想想每次來,無論是訴苦抱怨還是想念,總會坐到被人轟走才舍得離開。“你可別嫌我煩錒,我一年才能來說三次,每次都是鼓足了勇氣才敢來的。”
明明沒有任何人回答,可是她卻好像是在對話一樣,你一言我一語的講著。“秦天和秦姨啊,他們總是吵架。因為秦姨總覺得自己的女兒不上進,我夾在中間也很為難啊,於是我就想要不要把我這做菜的本領交給她,讓她多一條謀生的手段。”
其實裏麵的人根本不認識他們,因為他還在的時候並沒有後來的這些故事。
“還有啊,那些街坊領居總給我介紹相親對象,你說要是你在的話,是不是他們都得趕緊催我們結婚了。”傅攸寧說到這裏突然一種心酸的感覺湧了上來,如果他還在,又怎麼可能會有後麵這些故事,認識後麵這些人呢。自己應該還是做著記者,滿世界的飛,而他呢,總會在落地時迎接著自己。
傅攸寧又喝了一杯素酒,這酒勁大,燒的脖子有些灼熱的感覺。“不過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說。”
沒有一鼓作氣,因為她猶豫了,她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應該在這裏說出來,是不是能在這裏一解她心頭的困惑。
再一杯酒下肚。閉著眼睛緩了緩情緒,才開口道:“我說了,你別生氣啊。”
“我遇上了一個人,他跟你完全不一樣,有些呆板,木訥,甚至刻薄。”也不知道這樣的詞語合不合適。“他原本隻是來私房菜館裏的客人,可是後來不知道怎麼的,一來二去的有些熟悉了。最近”
傅攸寧不敢說下去了。又拿起酒了喝了一杯。還不忘把另一杯灑在地上。“我好像會很在意他的情緒,也很關注他,但是我說不清楚那種感覺是不是對你的那種。”嘴角的笑容愈發苦澀。
“他說他喜歡我,那天真的嚇到我了,你知道嗎?要是當時你在的話,看見他的那個眼神一定會吃醋的。”可是你不在了,你再也不能幫我抵擋住身邊的這些人。
傅攸寧將盤著的兩條腿彎曲過來,整個頭枕在膝蓋上。“原本我以為,我一定不會再理會他的那些無理取鬧了,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我不僅越來越在意,而且越來越看不清自己的內心。”都怪你,把這些難題全都拋下來留給我。
坐著的人沒有了聲音,頭埋在了膝蓋了,眼角滲出了濕潤。配上起淒涼的環境,看上去無助又可憐。
“攸寧。”身後有人打破了一切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