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一直都覺得她很奇怪,給人的感覺很奇怪。
他很少會有這樣的感覺。
至少在認識夏純吟之前,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他是個很理智的人,雖然脾氣不太好,但起碼這根線一直是握在他自己的手裏,和他人無關。
幾乎沒有人能影響到他的情緒。
可現在不同了。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夏純吟弄的失控。
小姑娘的手撓著他的掌心,輕輕的畫著圈。
秦毅不說話,也沒甩開,就這麼默許了她的行為。
夏純吟覺得他的手好涼啊,一點溫度都沒有,她就像是握了一塊冰。
偏偏這塊冰還怎麼都不會融化。
她聲音軟軟的,問他:“疼不疼呀?”
秦毅垂眸:“?”
夏純吟看著他額頭上的那塊紅印,這會已經開始有點腫了。
“我都看到了,周爺爺拿他的拐杖砸你,還疼不疼?”
她問他,疼不疼。
秦毅是在父慈母愛的家庭中長大,他這輩子其實不缺愛,真的不缺。
他們給了他足夠的愛,卻也僅僅隻有那點愛。
很奇怪不是嗎,明明口口聲聲的說愛他,卻甘願看到他落到那種兩難的境地。
做錯這一切的不是他,執意要來到這個世界的也不是他。
秦毅比同齡人的智商要高出太多,也過早的成熟,在他八歲的時候就明白的道理。
他爸媽的確是真愛。
真愛到怎樣的程度呢,真愛到明知道他爸身體虛弱,可能活不了太久了,但他媽還是要嫁他。
甚至為了讓她的家人同意,選擇了將生米煮成熟飯。
秦毅是做為籌碼來到這個世上的。
本來就不被期待。
周瓊愛他,因為他是秦父生命的延續。
她是以這樣的身份來愛他的,而不是因為,他是自己的兒子。
她是老爺子的女兒,所以她的感情和他的一樣偏執且奇怪。
因為愧疚,所以周瓊並沒有在老爺子侮辱秦毅的時候插手太多。
從小到大,秦毅都是以這樣的身份出現。
沒有人問他疼不疼,也沒有人問他難過嗎。
仿佛這一切都是他應該承受的。
可做錯這一切的明明不是他。
他垂了眼眸,聲音暗而啞:“有點。”
夏純吟心疼的踮腳,手在他紅腫的額頭上輕撫幾下:“待會我去廚房給你煮一個雞蛋,滾一下,我以前不小心摔倒了,我媽媽也是這樣用雞蛋給我滾傷口的。”
她像是在安慰他:“不疼不疼。”
哄小孩呢,幼稚的要命。
秦毅卻不抵觸。
一丁點也不。
很奇怪,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他怎麼就默許了夏純吟牽著他的手,進了他的房間呢。
燈是夏純吟開的,椅子也是她拖過來的。
她坐在上麵,手上拿了一盒綠色的藥膏,擰開瓶蓋,往指腹上倒了一點,然後沿著他的額頭慢慢抹開。
應該有薄荷的成分,塗上去感覺涼涼的。
夏純吟說:“我不敢用這裏的廚房,所以先用這個藥塗會,等明天回去了,我再給你煮雞蛋。”
秦毅很想告訴她,等不到明天,可能他就消腫了。
但看夏純吟一臉認真的樣子,他還是點了點頭:“嗯。”
夏純吟把瓶蓋擰上:“剛剛看你和周亦哥哥在陽台站了那麼久,是在說什麼嗎?”
她本來想過去打聲招呼的,又怕不小心將他們聊天的內容給聽了去。
偷聽不禮貌,所以她就站在秦毅的房間門口等著。
那聲周亦哥哥紮耳的很。
秦毅問她:“你跟周亦很熟?”
其實也不算很熟,就小的時候相處過一段時間。
如果她剛來北城那幾天見到的是周亦而不是秦毅的話,可能她現在去哄著的,就是周亦了。
但在這之前,她把自己的喜歡錯放在了秦毅身上。
並且還將這種喜歡不斷的放大。
直到再也收不回來。
她實話實說:“不是很熟,他以前去治病,在我家住過一段時間,還救過我。”
秦毅點頭:“那你去找他吧,他應該還在陽台站著。”
夏純吟覺得他這話說的別扭。
她反應遲鈍,那些別有深意的話她幾乎都聽不懂。
但這句,她聽懂了。
可能是秦毅故意想讓她聽懂的,陰陽怪氣過了頭。
夏純吟當然不會去,她不知道秦毅為什麼突然生氣,但她想讓他知道,自己是站在他這邊的,無論什麼時候,無論對錯,她都會無條件的站在他這邊。
夏純吟臉色堅定:“你放心好了,我的哥哥永遠都隻有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