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這樓,這牌匾,多氣派!我這個親孫女兒喲可真是出息了,老頭子你說是不是?”穆老太站在留仙樓門口,一身十分豔俗的打扮,看起來恨不得把家裏有的一點家底都穿在身上,顯然是為今日上門做足了準備。
穆老爺見得世麵多,比穆老太稍收斂了一些,但一雙渾濁的黃眼珠子也滴溜溜亂轉著,打量留仙樓裏的情形。
中午光顧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晚間用飯的時候還不到。仆役正忙著收拾桌上的殘羹冷飯。幾個小廝站在桌旁遠遠打量這對老夫婦,看他們似乎不像來吃飯的,但明顯準備進來,一時不知該不該迎到門口去請。
穆老太倒是臉皮挺厚,毫不在意小廝們上下打量的目光。
“笙丫頭呢?笙丫頭?”穆老太扯著嗓子抬腳便往裏闖。幾個小廝都以為她是客人,連忙圍上來殷勤地將她與穆老爺迎到桌前坐下。
穆老爺心中越發覺得今日之事十拿九穩,能順利敲到一筆大錢。他架起腿來煞有介事地抖了抖袍子,拿出富家老爺的口氣嗬斥小廝:“上什麼茶?上酒!把你們這裏最好的酒端上來!”
他們二人動靜不小,已經鬧得大堂裏好些人側目而視。穆老太絲毫不覺害臊,瞧見隔壁桌上有還沒收拾的紅燒肉,兩眼放光,直接夾起一塊塞進嘴裏,邊嚼便口齒不清地喝罵:“笙丫頭呢,穆雲笙哪去了?你們給我把穆雲笙叫出來!她的爺爺奶奶大駕光臨來捧她的場,怎麼還要求著她出來見一麵是怎地?”
小廝們麵麵相覷,有膽子大的便去後廚請了。
穆老太這才覺得合心,愈發囂張起來,一會兒指揮小廝給她倒酒,一會兒叫收拾碗碟的仆役把吃剩下的大雞肘子給她端過來。穆老太倒是隻顧喝酒,但他與其說是喝,不如說是牛飲,不一會兒一壇上好的花雕便見了底。
穆雲笙很快來了。她冷冷站在後院和大堂的交界處瞧著這兩個老東西,眼底情緒極為複雜。
小廝們偷偷將四麵通風的門關上了。
大堂有什麼動靜,二樓很快便能察覺。穆雲笙到時趙錦正好也從樓上下來。
趙錦雖然沒有見過穆老太與穆老爺,但是一看這情形,再聽穆老太的叫嚷,很快明白過來。穆老太一見穆雲笙,活像見了整盤整盤燉雞燒豬,一頭栽到穆雲笙跟前,刻薄的老臉快笑成一朵菊花,伸著剛抓了肉的油手親熱地摸到穆雲笙手上來:“我的心肝寶貝兒笙丫頭,你可叫奶奶好找。怎麼這麼久也不給家裏去個信?我和你爺爺對你是日思夜想,現在可算是見到你了喲!”
趙錦並不插手,隻在旁冷眼相看。
穆雲笙臉上漸漸有了笑意,她反握住穆老太的手動情地抱住了穆老太,老婆子身上常年不洗澡的酸臭味與隔夜酒肉的味道令她惡心。
在趙錦的視角看來,穆雲笙是在和久別重逢的親人擁抱,並且貼著奶奶的耳朵動情訴說離別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