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嘴上說免了，心裏卻已在暗自考慮什麼時候走這一趟。
這一趟既是為了了解穆雲笙和穆振嘉之間的恩怨，也是為了搞清楚穆雲笙性格的成因。趙錦不得不承認，這個姑娘和他以往遇見的任何姑娘都不同。
出身鄉野小村卻有長遠的眼光，從未踏足商場卻有種種營銷的手段。加上她那手獨此一家的烹魚手藝，不得不說，穆雲笙切切實實地引起了趙大公子的注意。
趙錦之前問過穆雲笙是不是在別的地方做過生意，穆雲笙點頭。趙錦一心以為找到了調教穆雲笙的能人，連忙問她鋪麵是在何處、老板叫什麼名字。
“老板就是我。是個小攤，沒有鋪麵，就在鎮子通往我們村的路口上，位置有點偏。”穆雲笙認真地回答他，“我那時做炸糖糕生意，賣得還不錯。你妹妹嚐過，你可以問她。”
……這件事情發生在穆雲笙做鮮橙燉燕窩之後。從此，趙錦絕口不提穆雲笙的甜食手藝如何高超。
穆雲笙回到酒樓，立刻著手安排穆振學跟著賬房師傅學盤賬。
距離賭約結束還有不到十天的時間，她每日有計劃的派人上門收那些少爺小姐此前賒的賬，收回來的錢就算在當日的進賬中。這樣一來利潤逐日壓高，雖然實際進賬總數沒有變化，但在賬麵上盤算下來就給人一種厚積薄發的感覺，這樣的賬麵正是所有老板都喜歡看見的那一類——進賬不斷走高，便如看著白花花銀子往家裏流一樣痛快。
穆振學倒是真有心學好，和之前吃喝嫖賭的模樣判若兩人。在白天穆雲笙能看見他的時間裏，他不是在後院洗盤子就是在前院大聲吆喝。等到晚上酒樓打烊了就跟著賬房師傅學盤賬。
這期間，穆振嘉倒是還來過一次。
她這個大伯一進門就直上二樓雅間，擺著架子等穆雲笙去見他。穆雲笙忙完手頭的菜才上了二樓，穆振嘉倒是劈頭蓋臉便是一頓語重心長的說教：“你如今既有了好著落，總該謝謝在穆家時我們給你積的德，你那個不中用的母親又不能賺錢，若不是我們施舍給你和你弟弟一點吃的，你還有命走到今天？”
穆雲笙聽著不說話，隻笑笑為穆振嘉把茶斟滿。
穆振嘉便覺得這個侄女兒學乖了，滔滔不絕又編排了大堆說教的話。穆雲笙全不在意地聽著，臨了穆振嘉還不忘埋汰樓下端盤子的四弟：“還有你那四叔，他本就是個不中用的，我好心警醒你一句，早辭他早好。別回頭追債的人又上門了，你才曉得麻煩！”
這就是爛泥一樣的穆家。沒一個人見得別人好，若是有誰想要脫離這個惡臭的泥沼，其他人就會齊心協力把他重新拖進泥潭裏，再把他的人埋深些。
但很可惜，穆雲笙不吃這一套。
“穆賬房，我敬你一杯茶，是看在你是客人的份兒上。要是你今兒早說你是端著穆家長輩的身份來我這裏惹是生非嚼舌頭的，我這杯茶一早就潑您臉上了。”
穆振嘉一聽氣得胡子眉毛一起發顫，他從沒想到這個曾經被他打得半死不活的小侄女兒如今敢這麼說話，頓時扯下偽善的臉皮破口大罵：“穆雲笙，你說話小心些，林氏和你那弟弟還吃著家裏的飯，住著家裏的屋子呢，你就不怕我回去讓他們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