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綠眼目不轉睛地盯著楊延郎,勾了勾嘴道:“年輕人,生活教會了我們以麵具示人,可他卻嘲笑我們的虛偽。我們都沒錯,生活在這謊言居多的世界,漸漸的,我們都開始迷失了自己,掙紮著,徘徊著,不知道該怎樣讓自己不被虛偽淹沒,可是卻也不知道怎樣去找回從前的自己。後來的我們開始懂得,這個世界最虛偽的莫過於人心,愛情也好,友情也罷,沒有什麼是永恒不變的,人與人之間最根本的關係,就是利益關係。”
“於是,我們開始有了心計,開始變得涼薄,騙老師,騙朋友,騙同僚,騙自己......最終我們要騙天下,將天下人玩弄於鼓掌之中,沒有人能看透我們,你所看到的,不過是我千百麵中的一麵,它可以是偽裝,也可以是深情,甚至兩者都不是。這是一條孤獨的道路,不被大多數人所理解,你要時刻保持清醒,你要忍痛失去很多,你要時常抑製自己的感情,甚至你會變到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但你不得不這樣走下去,因為前進還有望登頂,腳後就是萬丈深淵。”
“延郎可知龍之變化否?”王世充目光炯炯地盯著楊延郎道。
楊延郎此刻被王世充說的略有些混亂,但卻深有感悟,於是抱拳恭身道:“願聞其詳!”
“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方今春深,龍乘時變化,猶人得誌而縱橫四海。龍之為物,可比世之英雄。而從古至今,依世充之所見,可為龍者,唯漢高魏武耳!”王世充侃侃而談道。
“漢高原本為布衣,乃沛縣一混混耳!然提三尺劍定天下,既而規模弘遠,慶流子孫者,何也?馭人之術加以其非凡之氣度耳。韓信曾言:陛下不能將兵,而善將將,此乃言之所以為陛下禽也。且陛下所謂天授,非人力也。其麵對危險曾拋妻棄子,推墮孝惠、魯元車下,如是者三,而過後仍待之如初;麵對項藉的威脅,能坦然笑言:吾與項羽俱北麵受命懷王,曰‘約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則幸分我一杯羹。如此之人情世故及非凡氣度,夫古之英雄,唯漢高帝為不可及也夫。”
“魏武其人,許劭評價得很對——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一句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道出了其君臨天下的霸氣;一句設使天下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道出了其對天下社稷、黎民百姓的貢獻;一句吾夢中好殺人,然後又曰:何人殺吾近侍?盡顯其奸雄本色;一句山不厭高,水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表達了一個梟雄內心最純粹的想法。故本監時常感歎,大丈夫當為漢高、魏武,一朝見井縱九死以何辭!”
......
去往關中的路上,“騙自己,最終我們要騙天下!”“可為龍者,唯漢高魏武耳!”“大丈夫當為漢高、魏武,一朝見井縱九死以何辭!”王世充的話有如魔怔一般,縈繞耳畔。楊延郎有些迷惑,但似是看清了自己的路,知道自己最終想要的,可麵對這茫茫大道,楊延郎卻不知該如何去走。
王世充的話就好像一粒種子,深深的紮根在了楊延郎內心深處,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顆種子慢慢生根發芽,直至長成參天大樹,抑無可抑。
再一次來到大興城,城與人都有了變化。楊延郎早已不是一年多前那個青澀稚嫩的小子,而大興城雖然依然是宏大古樸,但聽聞東都洛陽已經建成,皇帝陛下要遷都洛陽,這大興,倒是淪為陪都了。
“阿煒啊,要是什麼時候,我能弄個什麼國公、大將軍之類的當當,在這大興霸一大塊地,建一座XX國公府,那就好了!”楊延郎看著繁華的大興城,感慨道。
“哈哈,倒是阿煒願給主公守門,誰想進來暗害主公,先過了我這關。”司馬煒挺起胸膛,迎合道。
“你這凶惡相,我的客人怕都會給你嚇跑咯!再說我現在隻是個小小的六品將軍,哪有誰會害我,你別整天板著副臉,緊張兮兮的。”楊延郎拍著司馬煒的胸膛笑道。
“主公,這是司馬先生教我的,說是任何時候、任何情形都有保持高度警惕,不然大意一次,後悔終生!”司馬煒正色道。
“真那你沒辦法,本來就凶惡的麵相,皺著眉,板著臉,虎視所有人,真可謂是煞神也。也好,你就給我當門神了,宵小狡詐之輩,看你這麵相,就得退避三舍。哈哈!”楊延郎拍了拍司馬煒的肩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