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群山,覆蓋著雪白色冰蓋,延綿不斷,像是一陣又一陣白色的浪潮洶湧翻滾。這裏的每一塊冰都是有曆史年頭的了,那些承受不住時光消磨的早就化成水滲到地裏麵去了,可能運氣好一點兒的,能嘰裏咕嚕地滾到塔裏木河流域的某條支流中去旅遊了。
高原地帶,平均海拔四千到五千米,在這裏除了山恐怕也隻有山了,年平均氣溫在十度左右,鮮有人煙。
夜裏更恐怖,可能會低至零度以下,時不時的暴風雪會像災難一樣在群山中肆虐,如同一位在刀劍上跳舞的死之女神,每一次揮袖都會為山頂的積雪再多覆蓋幾米,高高的山峰如同一排排漆黑的猛獸,匍匐著欣賞女神穿梭在他們之間,像是忠誠的守衛。
昆侖山脈,昆侖山,昆侖神話的發祥地。
在附近的居民眼裏,這裏的每一座山都像神明一樣高貴神聖不容侵犯。
這裏恐怕是世界上看夜空最好的地方了,地勢高,看得遠,沒有工業汙染,星空就像是蓋在頭頂觸手可及,如果你想再往高走走,那恐怕也隻有喜馬拉雅山能夠滿足你的要求了,當然前提是你能受得住登山的痛苦。
飛機最終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喀什國際機場降落了,程羽銘覺得飛機根本連下降都沒有,就那麼直直的飛了上來,越往高飛,反而離地麵越近了。
這裏是距離他們的目的地最近的機場,接下來他們需要租一輛當地人的汽車,然後奔赴六十多公裏外的阿克陶縣。
喀什市是一座頗有傳奇和曆史色彩的城市,早在公元前60年被從疏勒國納入中原統治的版圖,東漢的著名大臣張騫出塞打開了中原與西域的交流,進而成為絲綢之路之上的關鍵城市和節點,被評為國家曆史文化名城。
程羽銘他們傻站在機場門口等了好久,都沒有一輛車願意載他們到公格爾峰附近。
已經入夜了,山路崎嶇蜿蜒,非常危險,而且看天氣,山裏麵又要刮風了,沒有人願意為了那麼點兒錢承擔生命的危險,況且夜裏進山是對神明的大不敬。
該死的,早該去找一輛直升機來的。程羽銘抓撓著頭發。
直升機多好啊,想飛哪裏飛哪裏,直接把他們送到山上去,最主要的是還不會暈機,坐直升機的感覺更像是過山車,至於恐高,隻要飛起來以後就不會恐高了,因為你看不見地麵。
就在他們考慮要不要在這裏找旅館稍作休息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出發的時候,還是李一樂帶來了好消息。他去周圍找車的時候正好撞見一位老先生來機場送他的孫子,好巧不巧的是,他剛好是要回阿克陶縣附近的村子裏,熱心的柯爾克孜族老頭說很願意載上他們這幾位異地的客人。
很快一輛銀色的五菱宏光麵包車噴著黑煙的尾氣停在他們麵前,老人從車窗裏探出頭來,“上車吧,孩子們!”
程羽銘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輛車,車身的漆皮都已經蹭掉了不少,露出裏麵有些生了鏽的鐵板,車頭的大燈已經滅了一個,另一個昏暗的過分,恐怕都照不出去幾米的距離就看不見了。
推拉門打開的時候發出刺耳的尖叫,車裏麵彌漫著一股子老旱煙混著瓜果的味道,有點兒刺鼻,不過聞久了感覺還能接受。
坐墊上麵罩子破了好幾個大洞,地下的座椅不少地方都露出海綿出來,隱約還能看見彈簧的形狀。
阿彌陀佛!這樣的車到底是怎麼過了車檢的。
他們坐上了車,把程羽銘擠到了副駕駛位,這個最重要、視野最好,同樣也是最危險的位置。
程羽銘顫顫巍巍地把短了一截的安全帶係上,哆嗦著說:“您……您開慢點。”
“得嘞!”老人豪爽地回了一聲,熟練的離合掛擋踩油門,發動機發出便秘似的怪叫,車身抖得像是拖拉機,屁股噴著黑煙,駛入公路,擠進了不太擁擠的車流之中。
真是個熱情過頭的老人,剛一駛上筆直寬闊的公路,油門幾乎踩到底,這台不知道有沒有二十年高齡的五菱宏光竟然難得跑到了一百邁,感覺車裏所有的零件都在猛烈的顫抖,隨時有可能分崩離析。
打開嗓子唱著嘹亮的新疆民歌,感覺這水平完全不亞於國內那些比較出名的民族歌手了,雖然一個字都聽不懂,但是那種寬廣和高興的情懷很容易觸動人的情懷。
老頭很愛聊天,而且莫名其妙的偏偏看程羽銘就那麼順眼,一個勁地說說叨叨個不停。
對此另外三個人當然是抱著看熱鬧的態度圍觀了。
有時候熱情過頭真的也不是什麼好事。
至少程羽銘他們知道了,老人名字叫做哈裏克,在維吾爾語中翻譯為“創造者”,今天八十八歲了,是村裏的創業先鋒,從外表真的一點兒也看不出來,這種心態和體格比六十多歲也隻強不差,典型的新疆人麵孔,滿頭黑發,一口牙齒白得像是潔白的玉石,因為長期體力活鍛煉出來的肌肉若隱若現,皮膚因為長期被風吹日曬,幹燥的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