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超！”
陸杭一身深綠色飛行服，站在一眾新兵麵前。
“到！”一人出列。
程超此人麵目清秀，個子不高，體格也不壯，聲音清亮有力。
陸杭的視線轉向他，聲音冷冽嚴肅：“程超，這次殲擊機飛行試驗我們班所有人都報名了，除了你。請說明一下理由。”
“報告班長，我依然認為此次試驗的飛機在座位彈射的設計上有所欠缺，此問題我向上反映過多次依然沒能得到處理，我拒絕參加此次試驗。”年輕的士兵在他的視線壓迫下依然從容不迫地陳述問題，陸杭眼裏閃過一絲讚許。
“你的意思是，我們其他參加試驗的兄弟就是去送死？”
程超道：“不。按照以往此機型彈射的試驗成功率超過80％，成功率在默認範圍之內是可以接受的，但是這並不能否認其彈射裝置有缺陷存在。我並不怕死，隻是認為上級對這件事重視不夠，處理上所有欠缺。”
“堅持真理是好事，但不能抱有對上級不滿的情緒公然違抗軍紀！聽明白沒有？”
“是！”
“衝圈20圈，其餘人跟我去訓練營。”
陸杭上完課之後回到宿舍，門是開著的，他進去之後看見早上訓過的那個小子就坐在書桌前的座位上，背挺得筆直。見他來急忙起身，“班長！”
“沒事你坐著吧。”私底下陸杭並不是個拘於小節的人，隨意地靠在書桌旁邊，“還是為早上那件事？”
程超也沒有再敢坐下，筆挺地站在他麵前，一臉認真，“是的，我想和班長您討論一下我的想法，您認同我一齊向上反映的話或許可以起到更大作用。”
“說說看。”
程超點頭：“就目前世界上各種機型的彈射方式來看大約分為兩種，一種為‘拋蓋後彈射’，另一種為‘穿蓋式彈射’……”到底是年紀不大的毛頭小夥子，一聽有戲臉上立馬雀躍起來。
他大致講了下自己認為的部隊裏殲擊機機型彈射裝置的缺陷和他研究的改進措施。
“如果說將彈射改變一個小角度……”他大致筆畫了一下，繼續說。
陸杭擰起眉思索。
程超說完了，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您覺得呢？”
讓他驚訝的是，眼前的班長竟然拿起紙筆開始演算，偶爾幾個力學公式忘記了還詢問了一下他。程超咋舌道，“這……想不到班長您還會這些。”
“我高中還是學校裏競賽班的學霸呢。”陸杭笑起來，語氣裏帶著一絲悵然。
程超眼冒金光，興奮地說：“哎，巧了巧了，我也是！別人都不理解為什麼我放棄高考來當苦啦吧唧的飛行員，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遇到您真是……我……”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陸杭抿了下嘴，“也別老‘您’啊‘您’的，我也就比你大一歲吧，私底下你要願意就叫我名字，我叫陸杭。”
程超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們班長的名字？隻是一直不好意思叫而已。當然，現在給他膽子他還是不太敢，就叫“班長”好了。
陸杭也不在意，拿起草稿紙：“看上去有點意思，但是我們目前拿到的都是理論數據。具體運用到實踐中可能需要更多複雜的情況需要考慮，明天我去找人問問。”
“好的，謝謝班長！”
聽到自己得到認可，程超認真地鞠了一躬，道了聲再見就歡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咋咋呼呼的……”陸杭嘀咕一聲，無奈地笑。
飛行員十分忌諱這種性格，這樣錙銖必較的勁兒倒是適合搞科研。想到這裏他又自嘲起來，自己哪來的資格說別人呢？他自己也未見得多適合當飛行員，可還是一意孤行地一路走到今天。
不知道林晨鈺怎麼樣了……他今年該高考了吧？陸杭心上一痛，無盡的思念又席卷而來，林晨鈺怕是得恨死自己。
第二天他特意跑了趟技術部，將程超的想法仔細轉述一番。
程超下課過後和同寢的幾個兄弟在食堂吃飯。上午的訓練非常磨人，他們就靠這為數不多的時間放鬆放鬆講講葷段子。正講得熱血沸騰時，一個突兀的聲音插了進來：“說什麼呢，這麼高興？”
大家頓時噤聲，朝身後一看，結巴道：“班……班長？”
陸杭“嗯”地應上一聲，在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端著飯盆子坐下來。
“班長您這是要和我們一起吃飯？”一個人忍不住湊上前問道。
陸杭嚼了口飯，理所當然地點頭，對正對麵的程超道：“程超，你昨天的問題我去技術部問到一些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