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宮城。蘇子清茫然的在街上遊蕩。章府和王府全都掛起了白色的招魂幡,鹹陽家家裹素。章老夫人接到刑徒軍全滅在新安的消息當天就瘋了,投井自盡,嘉兄和王淩小弟也不在了,王讌雖然還能掌家,卻也每日傷心欲絕。昨天,劉邦進了鹹陽城,好一個約法三章,關外世族早就盼著廢了束縛他們的秦法,外城居然晝夜喧鬧歡慶。而內城的軍功世家們無不唉聲歎氣,屬於他們的世界已經過去了。等等,城門口出現的這人是?大白天的莫非見鬼了?蘇子清趕緊擦亮眼睛,那個瘦的皮包骨頭的,全身又黑又髒的不是早已死在新安的王淩又是誰!蘇子清一路小跑過去,卻又生生停下了腳步。這個眼睛裏閃爍著怯懦的乞丐真的是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嗎?望著飛奔過來的舊友,他居然雙手抱頭躲進了城門口的陰影裏。良久無言,蘇子清還是伸出了手,:“小弟辛苦了,和我回家吧,跟我走,我帶你回家,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緊緊捂著腦袋的手放下了,一隻素白的手和一隻汙黑的手握在了一起。兩人就這樣向著王府走去。
王府,王讌冷冷的看著已經把自己收拾幹淨,卻站在二堂裏發抖的弟弟。她開口了,聲音冷的像萬年冰山上得雪:你為什麼沒死?蘇子清坐在一旁皺著眉頭瞪了王讌一眼。王淩用力的揮著手,不斷比劃,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王讌冷冰冰的眼神不斷刺向站著的弟弟。看著姐姐陌生的眼神,王淩的眼裏多了幾星閃爍的光點,眼圈也泛紅了。曾經的騎士低下了頭。“你為父親報仇了嗎?你答應我的事情做到了嗎?你為什麼沒有死在新安!”王淩無言以對,隻是閉上雙眼,他不想在最親得親人麵前流淚。蘇子清看不下去了:“長姐,小弟死裏逃生,為何不聽聽他的苦楚?”說著,蘇子清站起身來,用力扒開王淩上衣,指著那些傷痕道:“看見了嗎?他才二十一歲,你已經二十三歲了,你看見這一道道傷疤了嗎?這是劍刺傷的,還好,偏了,這是箭矢射的,再深一點小弟就沒命了。這是刀劈的,這是戟劃得……”淚水還是沒忍住,兩行清淚不爭氣的湧出眼角,終於有人替自己說話了。從小就寵著自己得親生姐姐一個勁咒罵自己為什麼沒有死在戰場上,義兄卻發現了那些證明自己曾經和死神擦肩而過的傷,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姐姐不能理解自己?。想到這裏,王淩感覺完全沒有力氣支撐自己了。看著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疤,王讌也低下頭了,她又有什麼資格在責罵這樣渾身傷痕累累的弟弟?畢竟,他沒有逃避,他已經盡了自己的職責。半餉,王?有氣無力地罵道:“廢物,把自己收拾好,明天,跟我去美原老宅,祭奠祖父。”一道看不見的縫隙已經在姐弟兩人的心裏蔓延。“小弟別多想,你姐姐隻是……沒從失去老將軍的悲痛裏走出來,回去好好休息,大哥還有事,回見。”蘇子清拍拍王淩的肩膀,獨自走出了王府大門。留下不再那麼親密的姐弟倆在偌大的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