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海驚訝瞪眼,問:“你也遇到過?還不少?”
“是啊!”阿虎悶悶道:“在我們老家的居委會那邊,還有……我嶽母那邊。”
薛淩知曉他這些年沒少幫襯王青的家人,不好意思追問太多,轉身去洗手,從廚房提了一個水壺出來。
阿虎已經掏出煙點了,幽幽低低給幹爹聽。
“我家那邊的居委會,但凡有個什麼事,不管是出現什麼困難戶,還是修個老化水管,都要打個電話讓我幫幫忙。人嘛,能幫則幫,隻要能幫上,我還是樂意幫忙的。隻是一次又一次,偶爾一兩個月就來一趟,把阿青和我老娘都煩透了。”
“咱在外奮鬥,以前開批發店的時候,那是沒亮就出門,三餐沒法準時吃,偶爾遇到來貨,三更半夜都在倉庫裏頭待著,偶爾往紙箱上一趟,睡個囫圇覺,轉身又得忙去了。咱賺錢也不是馬路旁隨便撿來的,每一塊兒錢都是血汗錢,不容易啊!”
“有些人認為你富裕了,你得幫人家,你得做什麼慈善。咱喜歡做好事,也喜歡幫人,但不是什麼事都找上來,給就是慷慨解囊,不給就是沒良心沒道德。咱想的是,我有能力了,我盡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能幫則幫。但不能硬性強求我,對吧?我總得有想幫多少做多少的決定權吧?哎!”
程木海附和點頭:“確實如此……又不是他們的錢,給他們不一定樂意,甚至還認為理所當然,不給就罵個不停。”
薛淩洗著杯子,掏出隨身帶的茶包,準備泡茶。
“一種米養百種人,什麼人都有,沒必要跟他們計較太多,自己先過好自己的生活。如果咱們過不好,反而會遭人嘲笑,尤其是這種人。”
“那是肯定的!”阿虎無奈歎氣:“甚至有人眼巴巴等著你破產呢!”
程木海好奇問:“那你的嶽母……應該沒為難你吧?我看王青是一個很本分的人,很老實。”
“阿青確實很老實很本分。”阿虎低聲:“可我嶽母不是啊!隻要我在他們家待多一會兒,她必定將那時她年輕守寡,百般不容易,怎麼怎麼辛苦幾遍,然後就格外強調,她為了阿青能讀書,不得已犧牲我的舅子,因為家裏實在沒錢。反正就是要讓我知道,她甚至放棄了自家兒子的未來,就是希望阿青能受教育,能擁有一份體麵的工作。誰知嫁給我後,阿青不得已停薪保職,留在家裏寫書做家庭主婦,為我做出了那麼大的犧牲。”
程木海轉了轉眼睛,低聲:“父母養兒女,是責任是義務。怎麼能這麼?”
“她老人家即便不,我也對她感恩戴德。”阿虎苦笑:“可她老人家偏偏非不可,而且一就是半個多時。幹爹,其實這些年我沒少在阿青的娘家花錢。我舅子買房買車,甚至是他出個車禍撞了人,也都是我掏的錢。他做個生意,我給本錢給門路。丈母娘生病,我全責包醫藥費,夫妻兩人還匆匆趕回來幫忙照顧。我自認自己還是做得不錯的,可嶽母總覺得不怎麼夠。”
程木海忍不住問:“那要咋樣才算夠?她當初咋不賣女兒啊?至少你還能一次性付清,知道個度。”
薛淩和阿虎都笑了。
阿虎低聲:“她總強調,當初如果阿青的父親活著,家裏的經濟好些,兩個孩子都能上學,兒子和女兒的生活肯定是不相上下,不至於差了那麼多。我們現在在省城十幾二十套房子,在縣城也有幾套,車有兩輛,還有好幾家店在做生意。可阿青的弟弟卻隻有一套老房子,其他都還是我們送的。姐弟兩人差距太大,都是因為她當年實在沒法兩個都兼顧。她的無奈和後悔,總讓阿青很愧疚,也總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弟弟。阿青難受,我能不難受嗎?我買這個買那個,可我嶽母總還是覺得有差距,總覺得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