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禮成更不懂了,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大舅子。
楊要先歎了口氣:“這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我在麻嶺當領導時,辦了個暑期學習班。結束那天,我規定每個教職員工必須在中午聚餐以後才能離開麻嶺,那個聶巽同也是一把‘橫刀’!他偏不信邪,在開完總結會後,為了早點趕車進城,就不參加聚餐,目無組織紀律!”
“這我就搞不懂了,你們還要管肚皮!聚不聚餐都有紀律限製?”
“當然!那時都信奉毛主席的話嘛,一切行動聽指揮嘛,他不聽話,不參加聚餐,實質是對領導的眇視!我就扣了他一天的工資。這是我們當時的紀律規定,嗬,他就不得了哪,到縣教委反應,說我扣了他的錢,一元三角三分三三三……”
羅禮成不禁笑了起來:“這是他當時一天的工資?你也做得出來,一天就算了嘛,那時的工資又低!”
“你這就外行了,妹夫,毛主席教導我們‘加強紀律性,革命無不勝’,你不知道?聶巽同這人相當的不實事求是!我實際上按照四舍五入,隻扣了他一元三角錢,他硬要說我扣了他一元三角三分三三三……,有意搞笑,專門醜化我。”
“我倒覺得他是個很有趣的人,他是用幽默來批判你的苛刻!”說罷咕嚕咕嚕喝了半瓶啤酒。
楊要先也不輸氣,也含著一個瓶口咕嚕咕嚕地喝了半瓶,他抹抹嘴道:“我怎麼能怕他?再加上平時,他不但攻擊我們教辦,還攻擊區裏,說我們搞管卡壓。於是,我在祝洪華書記的支持下,趁著批判‘四人幫’的大好良機,組織了對他的批判,還弄到兩三個公社去遊鬥,你想,他不懷恨在心?”
“我覺得是有點過份。但是,究竟跟我有什麼關係呢?”羅禮成不解。
“怎麼沒有關係!你盡管是當年警校的高材生,你的腦殼裏到底少了根弦。你想,聶巽同要給他的兒子說不?他肯定要告訴聶雷他對我的懷恨,他肯定要借聶雷的手報複,他肯定要叫聶雷把對我的仇恨轉嫁到你的身上。所以我說,責任在我,我對不起你呀,妹夫!”
是啤酒的力量,還是幾個“肯定”的力量,把羅禮成搞得暈頭轉向。隻覺得聶巽同可惡,聶雷更可惡!讓他幹吱吱地挨了兩三天的軟禁。
楊要先輕輕地拍了拍妹夫的肩膀:“但是,你要放心,公安局的向政委同我一起下鄉搞過中心,關係很不錯。市裏那個吳書記就更不消說了,我同他熟悉得很!我知道他喜歡女人這杯美灑,他下派在雍城縣來,耍的第一個相好,就是我給他介紹的。在適當的時候,我幫你美言幾句。同時,我還要向他們反映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什麼重要問題?還非常重要!”
楊要先習慣地左顧右盼,好像害怕家中的桌椅板凳會泄漏什麼似的,把聲音壓低了八度:
“你要保密哈!聶巽同與聶雷兩父子夥起要用《易經》打卦來指導破案。你知道不?這是顛覆公安工作的正常工作秩序,這是與上頭強調的,信息化建設和科技強警公開唱對台戲呀!”
羅禮成“啪”地一拍桌子:“哼哼,我還以為聶雷的屁股好幹淨呢!”
但是,在酒醒過後,特別是回到豐水以後,經過反複默想,羅禮成總覺得大舅子說的話,在什麼地方有點不對頭。
盡管有氣,羅禮成在回到豐水的當天下午,還是按照聶雷的叮囑,在自家的客房裏仔細檢查搜索,還真的在床鋪上搜到一些毛發和癬痂。他找了個證物袋裝好,看看將到五點,心知不敢怠慢,立即叫命小馮帶上證物袋趕快去乘威慶最後一班過路車進城。小馮答應一聲,跑上街候車去了。
鄉區單位的上下班本不嚴格,羅禮成鎖好辦公室,轉過樓拐回了家。像倦鳥歸窠一樣,他一頭倒進了涼板躺椅,想好好打個盹,補一補前幾天失眠欠下的瞌睡。他囑咐老婆關好門,管他什麼人來都不接待!
隻覺得剛剛睡熟,反複不斷的敲門聲就把他驚醒了。他老婆躡手躡腳地跑過來,悄悄問他:“怎麼辦?”